十六国时期的鲜卑慕容氏,向来人才济济,号称帅哥、名将最集中的家族。击灭冉闵的慕容恪、建立后燕的慕容垂更是佼佼者。
而在南北朝时期,仍有一位慕容氏后裔大放异彩,他就是慕容绍宗。
慕容绍宗的直系先祖,正是前燕的顶梁柱、名将慕容恪。他被视为慕容氏最后一位才俊,也是“宇宙大将军”侯景的克星。但这样一位身世、能力俱佳的名将,结局却非常令人唏嘘:他既未能功成身退,也没有马革裹尸,而是以一种相当憋屈的方式谢幕:
他在乘船视察战场时,突然被一阵怪风连人带船吹到敌军的眼皮子底下;面对绝境,他选择了跳水被活活淹死,整个南北朝期间,像这种死法的名将算是独一份。
当初北魏统一北方后,幸存下来的慕容氏大部分留在辽东棘城,安安心心(其实是被迫)的当起了平民老百姓。北魏末年,北方爆发六镇起义,局势混乱,慕容绍宗携带全家逃往往晋阳,投奔了表亲尔朱荣。
慕容绍宗延续了家族的软硬基因:硬件——身材魁伟、相貌帅气;软件——胆略过人,文武双全。当时的尔朱荣正立志成为曹操似的人物,因此对这位优秀的亲戚也颇为重用;慕容绍宗也很争气,他因功节节升官,后来担任了并州刺史。
公元530年,权倾天下的尔朱荣被自己的女婿——北魏孝庄帝元子攸设计诛杀,3年后尔朱兆也在内外交困下自杀而死。慕容绍宗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尔朱兆的余部投降了高欢。
高欢不愧为一代枭雄,对于慕容绍宗这位尔朱氏的亲戚,他不仅毫不排斥,甚至还让对方官居原职,并允许其参加最机密的军国大事。
接下来的几年里,慕容绍宗担纲指挥了一些军事行动,比如讨平宜阳李延孙叛乱、击退西魏将领独孤信(就是那位3个女儿都当上了皇后的传奇岳父)、讨平刘乌黑起义等,因功升任至尚书左仆射。
不过,真正让慕容绍宗扬名天下的,是他与侯景的对决。
侯景,对南北朝略有了解的朋友都听说过这个大名鼎鼎的名字,他后来在南梁发动的叛乱,几乎将繁华的江南毁于一旦。
而在此时,他是高家的部下。当初,侯景跟高欢同是怀朔镇的镇兵,在六镇起义中又共同在尔朱荣手下办事,更是进一步结下了交情。
而在高欢执掌大权后,对侯景这位老友也极为看重,不仅封其为司徒,甚至让他专门负责经营黄河以南地区、手下拥兵十万。
但这只是出于形势的需要。在另一方面,高欢对于这位老友不甘居于人下、为人凶狠残暴的性格也了如指掌;而侯景一向也以高欢同辈自居,对于高欢的接班人高澄不服气,经常私下称对方为“鲜卑小儿”(高家其实是鲜卑化汉人)。
当然了,高氏父子对此也早有准备。公元546年底,高欢临终前给儿子服了颗定心丸:侯景这样的人,没人能够对付,但有一个人除外——慕容绍宗;我刻意没给慕容绍宗显赫的地位,就是要留给你自己培养重用。
果然,第二年春,得知高欢病死,侯景立即起兵反叛,并且派人联络南梁政权,声称要携带13州投降。梁武帝萧衍大喜,立即派数万大军接应。
起初高澄忘记了父亲的交待,派出元柱前去袭击侯景,却被对方一顿爆锤,被揍的毫无还手之力;后来他又考虑派司徒韩轨、大都督高岳领衔。
但对韩、高二人,侯景不屑一顾。对于前者,他的评价是:“吃猪肠子小儿能干啥?”对于后者,则是:“兵精人凡”,也就是兵可以,但将不行,所以只能将熊熊一窝。
而最终在下属的建议下,高澄终于想起了慕容绍宗。而侯景听说后,被吓得面露惧色:“是谁教那个鲜卑小儿派慕容绍宗来的?莫非高王还没死?”(高王即高欢)
慕容绍宗帅东魏军南下,首先砍瓜切菜般灭掉了前来接应侯景的南梁数万兵马,萧渊明等一众将帅甚至被当场抓获。其后他调转火力,带领十万大军直逼侯景。
当时的东魏军队相当有气势,史称“旗甲耀目,鸣鼓长驱而进”。而侯景手下只有4万兵马,但他也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撤退到涡阳,依靠涡水对抗魏军。
作为老熟人,双方照例先打嘴炮。侯景派人问慕容绍宗:“你是来送客的,还是想一决雌雄?”后者回答得很干脆:“欲与公一决胜负”,然后抢占了上风位排兵布阵。
看到这一架势,侯景严守大营,坚决不出战,直到风停后才浩浩荡荡的杀出。慕容绍宗想起一件事:“这家伙诡计多端,向来喜欢从背后爆人”,于是加强了后军的防御。果不其然,东魏军及时发现了侯景的偷袭小分队。
如今只能硬碰硬了。人数居于下风、大部分为步兵的侯景,让将士们身穿短甲、手持短刀,冲入敌军大阵只管低头猛砍马腿。这一招很管用,东魏大军溃败,多名将领死伤或被俘,慕容绍宗本人也摔下马,差点落入敌手。
其后,慕容绍宗率军逃向谯城,偏将斛律光、张恃显不服气,非要自己去见识下侯景是不是真的这么牛。但没有例外,这俩人也被侯景给好好上了一课;其后段韶也曾试图用火攻侯景,但被对方轻松化解。
硬攻不行,那就换一种方式。慕容绍宗抓住对方外无帮手、内无充足粮草的现状,采取消耗战的方式,跟侯景磨。几个月后(公元549年春),侯景军粮所剩无几,队伍人心惶惶,被慕容绍宗轻松击溃。侯景本人,只带了800起兵狼狈逃向南梁。
慕容绍宗一炮而红,成为了高澄的当红炸子鸡。涡阳之战后,他被任命为南道行台,和高岳、刘丰生等将领一同围攻西魏重镇颍川。
但西魏也不是吃素的,在名将王思政的抵抗下,慕容绍宗等人进攻了近一年还未能获胜。在刘丰生的提议下,东魏修堰引水围城,然后乘大船临城猛攻,颍川岌岌可危。
有一天,慕容绍宗和刘丰生一同乘船视察大堤,突然来了一阵大风,众人只得进入船舱躲避;不曾想,不一会儿暴风骤起,船缆直接被吹断,整个船失去了控制飘向颍川城墙。城上守军见状大喜,先用长钩钩住船,然后乱箭齐发。慕容绍宗情急之下跳水,结果被淹死,时年四十九岁。而刘丰生也被射死在水中。
慕容绍宗死后,东魏大军人心震动,“志气沮丧”,一时不再攻城。高澄无奈,亲自率领步骑十万前来,终于拿下了颍川。
在失去了慕容绍宗这位前景不可限量的名将后,高澄也叹息不已,追赠其为都督青兖等七州军事、尚书令、太尉、青州刺史等职。
慕容绍宗死后,曾经在涡阳之战中表现平平的斛律光、段韶等人逐渐挑起了东魏/北齐军队的大梁,并且多次让西魏/北周吃尽苦头。这不禁让人脑补这种场景:假如慕容绍宗在,东西双雄对抗的格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标签: 慕容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