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国,一叶一菩提,一刹一永恒。然我辈滚滚红尘内,芸芸众生属,自无佛者那拈花一笑的空灵,那就煮一壶老酒,以文学名著为蟹黄秋菊,且复掌中杯,再听取新声曲度。
若问起水泊梁山108将谁武艺最高,恐怕“玉麒麟”卢俊义当之无愧。可他却是大名府当地的著名财主,家底颇殷,从宋江的话语中可看出这位卢员外更是知书达理、仪表堂堂。那么从家世、名声、声势地位、自身能力多方面综合考虑,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去蹚梁山这股浑水的,其不可思议程度不亚于今天的比尔•盖茨抛下万贯家产加入拉登领导下的基地组织。何况他居河北,群侠于山东,即使他投身盗贼事业也应从“振我家乡经济,扬我本土雄风”的原则出发,上燕山而不是梁山的。可他非但上了梁山,还坐上了第二把金交椅,其间缘由倒是一个值得我们考究的问题。
话说梁山强盗股份有限公司在其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遇到了建山以来最强大的民营组织曾头市的恶意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简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黄飞鸿不出脚,你当我是蜡笔小新;卡洛斯不进球,你当我是范志毅啊!于是梁山泊第一任领导核心晁盖晁天王以董事长的身份亲率一批马仔前去火并。其实从以往的经验看,这位晁老大名声不小,能力不大。但凡亲自出马的事几乎一样也没干好,劫生辰纲案准备得就很不充分,结果官府迅速破案,其时间之短、查处的犯罪嫌疑人数量之多,为《水浒》全书之最。他潇洒劫一回,家产都弄没。果然是一位玩儿的就是心跳,活着就是折腾的主儿。浔阳救宋江时居然没有安排狙击手,要不是李逵从天而降,宋黑子吃饭的玩意儿当场就得和身子分家,得手后又没安排退路,率领大伙跟着李逵这位背老妈回山都能背到老虎嘴里的路盲瞎跑,要不是李俊、张顺、穆弘等人恰于此时驾船来救,他们就得被官军赶进江里喂王八。这一趟江州劫法场差点没变成梁山好汉的组团浔阳江底终身游。他以出场数次近乎完败的战绩保持了梁山的一项“吉尼斯纪录”。所以这次讨伐曾头市的结果理所当然和以前差不多,所不同者这回少了关键时刻的“贵人相助”,于是他毫无悬念地被曾头市第一高手史文恭射死了。从他执意亲自出马中看得出来这位董事长确实不够“懂事”。
晁天王一死,宋江顺理成章地升任梁山之主,为前任领导报仇成了中心任务,而史文恭的武艺可不是盖的,梁山五虎将之中排名居中的“霹雳火”秦明仅在人家手下走了20个回合就把自己腿上的一块肉喂了人家的钢枪。新任老大宋江不得不考虑从外聘请高技术人员,当请教到为晁盖做法事的大圆法师时,“那大圆和尚说道:“头领如何不闻河北玉麒麟之名?”宋江、吴用听了,猛然省起,说道:“你看我们未老,却恁地忘事!北京城里是有个卢大员外,双名俊义,绰号玉麒麟,是河北三绝。祖居北京人氏,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对。梁山泊寨中若得此人时,何怕官军强捕,岂愁兵马来临!’” 从书中我们可看出这位卢员外那独步海内、闻名天下的功夫(只是不知“河北三绝”那另外两绝是什么,难不成是“烤鸭、板栗、玉麒麟”?)。 从后来的征辽的战斗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是有骄傲的资本的,他用实例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玉田县前关胜、呼延灼、徐宁、索超带部队被四员辽国小将杀得大败后,卢俊义单枪匹马于乱军中与这四员敌将相遇,玉麒麟大发神威,恰如长龙进海,饿虎入林一般,不但将敌军打得大败,而且枪挑敌将,挽回了战局。所以我们如果假设五虎将之辈的战斗力是100的话,卢俊义为999当不为过,属于典型的玩儿重金属的。
那么如何能请到这位卢员外加盟呢,智多星吴用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他冒充算命半仙骗卢俊义说他百日内有血光之灾,需到千里之外的东南一带去避难(恰好经过梁山),而且于墙上题了一首藏头的反诗:“芦花丛里一扁舟,俊杰俄从此地游。义士若能知此理,反躬逃难可无忧” 。说实话这首诗写得确实不咋地,不仅诗句文采不算出众,“卢”还要用“芦”字来代替,最后的那个“反”字也用得很牵强。看来做军师比做教师更适合吴用,幸亏吴用早早上了梁山,没有耽误东溪村他教的那帮学生的大好前程,否则让吴用教出一群无用的学生来岂不糟糕。可卢俊义合家大小包括燕青在内睁眼瞎般地在这首不高明的藏头诗前走来走去却无一识破,既说明了卢府无人,更说明了卢俊义的目空一切。他自以为他可以雷霆虎步,战梁山若覆沧海之水浇垂死之炭,踏水泊似举昆冈烈火焚枯干飞蓬,甚至嚣张地写了一首歪诗明目张胆地向梁山挑衅。但梁山脚下的战斗前我们简单分析一下双方的兵力构成就可看出实力的悬殊:卢俊义方:家丁战斗力1,防御力2,生命值40,人数数人。卢俊义手中也没有杨志那把吹毛利刃的宝兵刃,只是一把普通朴刀,装备上武力+2。作战方式:步行,移动+1;梁山方:兵丁战斗力25,防御力10,生命值60,人成百上千人。装备上十八般兵器基本上样样具备,武力+15。作战方式:马步结合,移动+60,速度+60。可见卢所能倚仗的只是自身超人般的战斗力,只可惜梁山好汉们并没有古欧洲骑士的费厄泼赖(fairplay)精神,他们采用“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战术,和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真言,几十人轮番走,马步军一起上,终于将英雄盖世的卢俊义累垮了,又用水军捉住他,然后以礼相待,弄得高傲的玉麒麟不可能再与众英雄兵戎相向,恰巧卢俊义最信任的管家李固半自觉半受教唆(从他先下山时吴用的耳语中可知)地背叛了他,引出了三打大名府,落草梁山泊,决战曾头市,生俘史文恭的一段段精彩故事。
然而卢俊义真的就安心于梁山上的强盗生活吗,他唯一的心腹燕青无论从智力还是从武力上,都不是很出众的,例如松林中救下卢俊义后却不知将被杀的解差销尸灭迹,结果很快就招来了警犬与警察再次捉走了他的主人;抢劫时碰上杨雄这样的二流把式,居然被人一招放到,实在是笨得可爱又可怜。可既无根基又缺乏一定数量嫡系部队的卢俊义却用自己过人的才能为自己赢得了一个绝好的位子,超越了神妙莫测的“入云龙”公孙胜和料事如神的吴用成为梁山四大班子的集团成员并排名第二。
很难说卢俊义是感激梁山的,就像某乙被某甲挤下水后某甲再把他救上某乙仍然不会感激某甲一样。但卢俊义又能去哪儿呢?只怕他常常会在后山之上面对秋风横扫,枯枝摇摆,阵阵哀号的返巢渡鸦映着夕阳,孤苦无依的野兽穿行于荒草之间,摆出一个法国著名艺术家罗丹的更著名雕塑《思想者》的pose(造型),慢慢地品味生活所给予他的一切酸甜苦辣。感受着“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的苍凉,可是命运不会再让他重新进行选择,他所能做的只能是沿着宿命安排好的道路走出新的辉煌,痛苦而灿烂的转身带给了他无尽的心酸却也给了他实现自身价值的绝好机会,就像蝴蝶的破茧而出一样,从蛹中的挣扎后换来的是一只华美炫丽的彩蝶。
卢俊义上梁山后的主要成就除捉史文恭、打东昌府、协助宋江破童贯、分兵一路征辽国外更关键的应属决定招安与否这个关系梁山命运的大事了。从大方向上来说,梁山分为招安派和反招派。卢俊义一定是招安派,这对梁山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毛泽东曾说过农民起义只有三种结局:1.被镇压,这是绝大多数起义者的结局,陈胜、张角、黄巢、李自成等莫不如此;2.成功后自己接着做新的封建统治者,如朱元璋者;3. 受招安,在自身能力不足以推翻现有政权而又不甘心被剿灭的中小规模投机起义者中较为普遍,比方说王仙芝、杨再兴等。梁山集团规模不算大,甚至较同时期的方腊起义也大为不如,那些跨州越府的征剿行动都是施耐庵老爷子给做的虚假广告,上万号人不从事生产,整日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周遭早就被抢得差不多了,作为领导层,受招安恐怕是一条极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走的道路吧!而卢俊义加重了招安派的砝码。还有一点就是卢俊义本人能提升梁山的整体品味,就像钱学森如果能担任同福客栈的副总经理那么别的公司收购时收购价得提高好几百两银子一样,这就是知识人才的价值所在。
当然,在功成名就后为奸臣所害却是自己无可预料的,纵能料知也无法躲避的,可叹河北玉麒麟,翻作河底水玲珑。这样的一生虽然不如当北京财主那样逍遥自在,却能更好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他用自己的生命实践了西方人的名言:“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一时的大意和过分的自傲决定了他后半生的名声大振和辉煌灿烂,但也注定了他的辗转漂泊和凄风苦雨,只是不知每当明月当空,荡漾的河面上拂过缕缕微风的时候,面对着清风冷月,那个水下的不眠灵魂是否会轻吐一口长气,啸一声“孤影一出惊玉宇,纵损英华未许愁”,怀想着屈原、李白两位与他同样方式奔赴天国的先贤黯然而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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