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是个光辉的名字,飞将军是他不朽的勋章。他不需要纪念碑,但如果确实立起这样一块来,恐怕前来瞻仰的人们的心情会很沉重。 难为了飞将军横空出世在那个年代。汉文帝的那句话说得很有意思:“惜乎,子不遇时!”他倒是很为天真的李广这样的赳赳武将描绘了一个大有用武之地的刘邦时代,然真要是就效力刘邦麾下,恐怕他的结局更要将来得悲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韩信是怎么死的?只是他的尸骨凉了很久了,汉文帝于是可以在李广面前开一张实现不了的空头支票,也大大地给高帝开了个玩笑。
但哪个时代是适合李广的呢? 煌煌帝业的光辉下,走狗良弓于是变得很区区很区区,现在的人听到“巨无霸”也便立刻想起一种美味食品或一个电池品牌罢了,有个人就确就是叫巨无霸的呢,他曾是汉光武帝旗下的良弓走狗。还有人记得樊哙么?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李广终于还算是死得干净的,他的一生中对那个时代唯一的聪明在于他最后没有被安上什么罪名或被推上“人民”的法庭接受所有人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的审判。
李广是个很天真的人,很天真地在爱护自己的荣誉和名节,这样的人不会在死亡面前选择逃遁,这不由得使我想起了苏格拉底来。天真的人为后人称道,然天真的人在他自己的时代却处处难为。 飞将军的时代里,最难为是君命,最难为是天命。 天也是很冤的,李广天真的维护着任何一个生者的名声,言及自己的背运他不把责任推及任何一个有型的人物: “岂吾像不当候邪?且固命也?” 在发出这一疑问的时候不知道他自己的心里面真是明白的么?李广的身上处处散发着儒将气质,他的宽厚爱人,他的木口讷言,他最后的死更是为儒家杀身成仁的说教提供了光辉案例。
所以李广对于天命理解呈现出这般模样,一方面是知之不可违,一方面又在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孔子年五十而“知天命”,李广稍微晚了些,所以他不是圣人,笑谈! 天命的解释方法是很沉重的,因为最后的途径仍旧是“为之”,所以中国历代的儒生都活得很艰辛,我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浅显地悟到儒家的“为之”的含义的时候,是真的睡着了。
睡不着的是李广,他得提防匈奴的袭击,他很累了,所以愿意为自己找其他的理解的途径,天真的李广于是想起自己伏歼降兵的往事来。那个王朔(此望气王朔,非彼无知无畏之王朔)更是虚张声势到:“祸莫大于杀已降……”飞将军大恨之余于是更可确信无疑地将所有的疑惑都寄托于此。
他要是多活一百年,一定会归依佛教弘扬因果报应说,从而成为一代高僧。宗教的最大诱惑在于可以为你所有的倒霉都提供最简单解释,我知道宗教之所以比迷信迷人的原因了。 李广难为的另外一个重大因素在于不适应那个时候的规章制度,天真的李广一心杀敌,不知道取悦上级的捷径原来是“中首虏率”,其他人都“以功为候”了,李广那杀得一塌糊涂的搞到最后仍旧是“广军无功”的,文帝说李广生不逢时可假设其实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在里面,像李广这样的武将,真正的用武之地或就是初开混沌时候的单纯。
英雄是不祥之物,英雄的背后是战火纷飞的时代,战火纷飞才愈加凸现出英雄的高贵,李广是大英雄,但他所处的时代除却匈奴不时的搅扰,其实还是太平的,所以谙熟规则按部就班才是升官发财的大道坦途,但李广是大英雄,且是个具有中国特色的大英雄――战场上的威猛并不影响日常生活中的他是个敦厚温和的长者――英雄的李广不会使自己沦落为汲汲于事功的名利狂,虽然到最后看见小人得志心里确乎是有那么点不平衡,然关键的时刻还是大英雄最拿得起放得下,外敌来扰,大英雄的飞将军李广鬓发斑白地再次披挂上阵了! 但这最后一次,那不可知的“天命”真的和他开了太过分的玩笑。
唐太宗很是为飞将军惋惜,唐太宗将是极少能真正爱惜李广这样的人物的明君,我以为,因为和李广一样,李世明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但从许多方面看来,李世明确比李广聪明许多了。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读李广,真的让人感觉好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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