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首先申明一点,这是一本包含战国、侠义、百家学说及部分玄幻的书,故事发生在一个类似古战国的东方世界,至于为什么不以中国历史为背景,以下会有说明。
众所周知,我们的民族有着悠久的历史,而且一直延续了数千年至今,这是当今任何一个国家及民族都无法相比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我们最值得骄傲的一点。
上古时期的蛮荒大地,这是东方神话的起源,也是古时人们幻想的人类起源地。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精卫填海、黄炎二帝大战、涿鹿之战、大禹治水、武王伐纣等等神话故事,皆出自民人之手传入民间,世人皆谓之大神,顶礼膜拜之。
春秋战国,乃是华夏大地最为精彩的一个时期。王侯将相各显神通,闾巷草野更是才人辈出。
伯牙子期创造了知音的由来、勾践卧薪尝胆诠释坚忍不拔的精神、廉颇负荆请罪、蔺相如完璧归赵、扁鹊起死回生、蔡桓公讳疾忌医等等;儒家孔孟、道家老庄、兵家孙武、墨家墨翟、法家公孙鞅、纵横家王诩、及阴阳家邹衍等等;后有始皇帝嬴政灭六国一统天下,这是何等之雄心壮举;西楚霸王项羽杀郡守,破秦军,入关中,威名震海内,这又是何等之神勇霸气,古往今来能有几人耳?
能人怀才待遇,良禽择木而栖,群英荟萃,百家争鸣,演绎出了一个接一个精彩绝伦的传说。
然则,历史终归是历史,后人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而胡乱篡改。这或许能让那些故事看起来更有立体感,但是,最严重的一点是,这会让后人沉迷其中从而曲折正史。
越精彩的故事往往越偏离历史的轨迹,如是像《封神榜》之类将一段历史写做神话,倒是更为妥当,毕竟人们在阅读之初,心里就会将其定义为神话故事的范畴。而若是像《三国演义》这般,以正统三国之名义流传乡野,后人便很难区分其中编造之成分,从而沉迷于幻想中。
《三国演义》被誉为我国四大名著,其精彩之成分毋庸置疑,其影响力更是世人皆知,它的好就不用我在此细说了。
然此作却过份偏向于蜀汉,这便导致如今青少年大骂曹魏是狗贼,愤青们反击说他们不懂正史,怒斥刘备是伪君子等等之类的现象发生。其实双方都没有错,《三国演义》带给我们无尽的激情和感动,它更没有错。只是某些体制所限,我们现在需要的往往不是那些真实的东西。
我不想再跳入这“误导”的藻泽,我更希望大家都能正面一些事情,无论对于错,好与坏,我们都该去正视,至于最终的结果,由各位在心中评判。这是一种习惯,一种很重要的习惯,我坚信每个人都有其独立的思想,因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能在心中区分好坏,只要你愿意。
故而,我心即向往那金戈铁马歃血为盟的时代,亦不能因此亵渎历史,这是我内心所不能允许的。若此书中出现某些经典桥段,望大家不必拿与历史对比,这只是我虚构的故事,一切皆归幻想。
做我所做,爱我所爱,做一个有思想的人,活出自我,活出自由,便会活出精彩。
谨以下面短文,献给名著《三国演义》,我将此命名为《三国演义赋》,至于它是属于哪一类型的文,就由各位自行评判了。
东汉末年黄巾乱,各地诸侯把乱平。
宦官集团政权握,何进将军把董迎。
恶汉废帝新君立,王允貂蝉妙计拼。
文台意外得玉玺,归家途中遇伏兵。
群雄割据战乱起,阿瞒明智拥戴君。
公瑾点拨赠术玺,伯符得兵江东居。
玄德再三徐州让,奉先率兵抢先机。
挟持天子令诸侯,枭雄终于露野心。
公路狂妄自称帝,众家反感灭其军。
飞将乱舞曹刘怒,沉溺美色浑不觉。
曹家伐吕城墙破,三姓家奴命归西。
本初雄师至官渡,曹操无惧弱兵赢。
袁家三分众心离,终是并入曹家军。
妻离子散刘无后,刚胆子龙救主归。
走投无路皇叔恨,慕投景升新野城。
卧龙先生名声震,三顾茅庐请得君。
百万神兵江边驻,曹得灵感短歌行。
蔡瑁张允双双投,众将齐心士气足。
铁锁连船水军练,草船借箭十万只。
蒋干盗书信为真,阿瞒大怒水将毙。
万事俱备东风欠,诸葛孔明通神机。
曹操壮心无需改,强兵登船入江行。
周郎一把天火纵,曹家大军逃命急。
孟德败走华容道,云长仗义放其归。
孔明出策荆州借,入驻巴蜀亦不还。
三番两次讨不回,怒火攻心瑜成疾。
临终余怒犹未减,感概生瑜何生亮。
孙刘两家盟约裂,羽坐荆州江山稳。
兄长顺利汉中夺,关公趁势北伐曹。
水淹七军于禁擒,斩杀庞德震四方。
前有温酒斩华雄,如今刮骨亦静心。
奈何大意荆州失,败走麦城就义凄。
孟德突见关公首,吐血成疾病不起。
一代枭雄就此终,其子野心更甚之。
废帝登基立国魏,誓要把那孙刘吞。
玄德称帝蜀汉立,出兵伐吴报弟仇。
出师未克三弟死,两仇并加誓灭吴。
大才伯言逸待劳,夷陵大败蜀汉军。
遥想桃园结义情,身心憔悴含恨终。
孔明受命扶新君,鞠躬尽瘁无人及。
七擒七纵蛮王服,出师一表定决心。
六出岐山粮断绝,积劳成疾遗憾终。
诸葛辞世蜀汉乱,马岱奉令魏延殆。
大将伯约接衣钵,坚决北伐屡建功。
无奈国衰民众弱,终究回天无乏术。
蜀灭吴降天下归,三国之名从此无。
曹魏强兵天下霸,怎奈终为司马衣。
故事精彩看官爽,然则史实终为实。
第一卷:西山之战
第一章:落阳边关传急报
建和四十八年,仁帝三十二年春。
西山郡,落阳关外。
一袭兽皮甲的轻装骑士正快马朝落阳关方向驶来,高大的石墙已经遥遥在望。骑士紧紧握着手中黑色令牌,俯身马背,用力一夹马肚,骏马一声长鸣,更加卖力的狂奔而去。
“前方骑士,作速下马!”城墙哨兵大喝一声,女墙上的弓箭手已经拉弓待命。
骑士高高举起手中黑色令牌,扬声高喊道:“黑鹰令在此,军情急报,速速开门!”
黑鹰令是赵邦所设的秘密斥候营特有的令牌,黑鹰斥候营不同寻常的斥候营,他们是专为刺探呼延军动向而成立的,他们的装扮跟呼延骑兵无异。哨兵不敢怠慢,厚重的关门被隆隆拉起,骑士飞马入关后,关门又迅速落下。
落阳关共分三重关,第一重关高五丈,长百丈有余,厚三丈。每重关之间相隔二十丈,可供五千兵士自由出入,第三重关厚度达到五丈,厚实程度直追皇城级别。
落阳关被称为天下第一关,是中原最临近西域的地方,也是抵御呼延军最坚实的盾牌,只要落阳关不破,便可保中原无事。
自建和三十五年开始,西域呼延军大肆渡江犯境,赵国江岸数县均被洗劫一空,三年内,死者数以万计。
十年前,赵国名将赵衍亦在一场惨烈的保卫战中战死,而后其子赵邦请命出战,于五年内力拒呼延军,并挥师猛进,一举夺下原属呼延大汗的七百里领地,亦将以呼延姓氏命名的大江划入赵国领土。
此战让他名声大震,同时也彻底惹怒了呼延汗。
此后五年,大小战役百起,胜败各有,然土地从未丢失,去秋激战斩敌两万,对方主将战死,本方损军三千,可谓大获全胜!落阳关便是呼延江对岸的第一道关口,也是唯一一道。
赵邦初到此地正值黄昏时分,落日西去,远方的天空被残阳染成了血色。这让他想起多年来把守边疆的艰苦岁月,有感而发,吟道,“落阳西去临边疆,血染红云大地苍。”
便在此处设一关卡,取名“落阳”!
中军幕帐内,前军主将魏信威严的坐在正中,步兵主将、副将,骑兵主将、副将,千夫长及各级军务文官分列两侧。
一日前,黑鹰斥候营传来军报,西方呼延军出兵三万,已经穿越大漠,正朝落阳关方向压来。
“打不怕的狼崽子又来了,诸位都有何高见啊,说来听听。”魏信首先开口,语气显得颇为轻松。
步兵主将何力粗声大气道:“鸟高见!打呗!熬了一个冬天,鸟蛋都快憋熟了。”
说着活动了两下肩膀,“不打仗,我浑身都疼。若听到有仗要打,嘿!我这老胳膊老腿,立马就好!”
年过五十的老将军破锣嗓子一开,立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何将军老当益壮,去秋一战,两狼骑左右夹击老将军,怎料老将军大手一扬,直接给拽下马。两边胳肢窝一边夹一个,生生给夹死了!”一位千夫长绘声绘色的讲诉着。
魏信赞道:“何老将军臂力不减当年啊,有老将军在,我赵国步军可谓是所向披靡!”
骑兵主将吕田调笑道:“他两膀子要夹人,不夹人就疼,一夹人便好。”
“你小子!”何力只是那么轻轻一推,吕田立马就摔了个底儿朝天,又惹来众人大笑不止。
“黑鹰斥候到……”一声长报打破了帐内轻松的氛围,一位手持黑鹰令的兽皮甲男子匆匆进账,“禀报将军!呼延军已在关外五十里处扎营,兵数三万,皆为轻骑,方圆五十里未见伏兵迹象。”
“好,休整片刻,午时过后再探一次。退下吧。”魏信满意的大笑了两声,“哈哈,蛮人猖狂,区区三万破骑就敢前来挑衅。传我将令!各军整备军装,明日随我出关迎战。斩杀狼骑,耀我军威!”
“斩杀狼骑,耀我军威!”
众将军异口同声,气焰高涨。
各军将军四下散去传达军令,负责军备和粮草的文官也都走了,唯有掌军政的中军司马还在。
“司马有话要说?”魏信笑着问了一句。
中军司马踱步来到幕帐后面的军机山水图前,仔细查看起来,时而皱眉轻叹,时而蓦然沉思,就是不回话。
“怎的?莫不是这图不对劲?”魏信大惑不解,随后又大笑了两声,“我找人重画便是,司马何须在此长吁短叹啊。”
中军司马摇头道:“非此图不足。”
他指向落阳关外四十里处的那块平地,“将军且看,此处便是贫泽之地,周围二十里荒芜至极,于我军十分不利,明日呼延军必选此处交战。”
魏信不以为然道:“便是地形对狼骑有利,区区三万兵也不足为惧嘛,司马多虑了。”
“去秋呼延军损兵折将,今次再来犯,绝非盲目行为,将军还是谨慎些好。”中军司马仍是不放心。
魏信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也好,我去上将军府走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
“将军放心吧。”中军司马送别魏信后,就匆匆去军营巡视了。
岩俆城距落阳关仅一个时辰路程,赵邦为了方便处理边关要事,便依着落阳关筑了一城。魏信抵达岩俆城时已是午时过后,在外劳作了一个上午的农民们此时正陆陆续续赶回来吃午饭,人来人往,使得这座偏僻的小城也格外的热闹。
赵邦的府邸位于城中,说是上将军府,其实只是一所三进式的普通住宅。第一进是接待宾客用的会客室,第二进是赵邦处理军务的军机室也是他的书房,第三进则是寝室了。
魏信直接来到了第二进的军机室,屋中案台上的竹简满满的堆成了一座小山,将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围在了中间,旁边茶案上摆着一盆肉汤和一碟野菜,此时已无热气,放在这里该是有段时间了。
魏信摇头轻叹道:“将军,该用膳了。”
赵邦头也不抬,指着旁边的茶案道:“放那吧,我等会儿便吃。”
魏信苦笑道:“放很久了嘛,已经凉了。”
赵邦抬头望去,惊讶道:“魏信老弟,你怎么来了!”
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只听“咯吱咯吱”的响声随之传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禁都笑了起来。
“入冬后无战事,这不,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找来一批典籍打发时间,眨眼便窝了一个冬天。”赵邦示意魏信坐下,随后问道,“你来找我定是有事,快跟我说说,狼骑有何动静了?”
“哈哈,什么事都瞒不了你。”魏信笑道,“也无甚要紧事,你先吃点东西,吃完再讲。”
“成,我看你也应该没吃,咱们就边吃边聊。”
说完朝门外唤了声“程伯”,随后一位健硕的老人便匆匆进来了。吩咐程伯将案上的两样物事热一热,再加上一叠肉饼一并送来,程伯虽内心不忍,但还是应诺一声,端起已经冰凉的汤、菜又匆匆出了门。
程伯刚走,赵邦又问起了关外的情况,魏信拗不过他,便将近日来黑鹰斥候刺探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赵邦沉默了良久,猛然道:“不对劲!”
他起身找来一幅详细的边关地图,直接铺在了地上就仔细看了起来,两条卧蚕眉越凑越紧。魏信默默的看了片刻,急得直挠大腮胡子,“这,这哪里不对劲嘛?”
赵邦将一根竹片折成四段,将一段放在地图上标示着“贫泽”二字的荒地上,“三万狼骑在这里……”
接着又将一段摆在对面位置,“我军两万在此处,若是你来指挥,此仗该如何打?”
魏信也折了几段竹片,略作思考后,他先将一段在“狼骑”周围划了个半弧,然后摆在“狼骑”的后方,“我自领一队骑兵疾行绕至敌军后方,敌军必定认为我军胆怯撤退而全军出击……”
指向“狼骑”前方的竹片,“何力领步兵在此结阵以待,如此前后夹击,片刻便可全歼三万狼骑也!”
赵邦点头赞道:“此招诱敌深入,不失为一法。”
他将一段竹片摆在“狼骑”的后方,“假使狼骑有三万伏兵呢?”
“两万对六万,那我肯定撤军嘛。”由于兵力悬殊,魏信毫不迟疑的回了一句。
赵邦摇头道:“狼骑一律轻装上阵,此处周遭二十里又皆是荒原,我军若撤,必遭围剿!”
魏信“啪”的一下将一段竹片拍在地图上,毅然道:“那我全军出动,四万对六万,我军仍有胜算!”
赵邦仍是摇头道:“你若出动全军,狼骑一旦直奔落阳关,以我军之速度能奈之若何?关口被破,损失的不止我四万精兵,我赵国又将被卷入无尽的战乱中啊!”
“你这不是瞎折腾嘛,哪来那么多狼崽子。”魏信对于赵邦的这种假设颇显不满。
赵邦却肃然道:“狼骑平常都是在关外二十里处扎营,此次选在了关外四十里外的贫泽,加之去秋大败,不由得我不重视。”
赵邦将地图收起,语重心长道:“你呀,有时间多看看兵书,行军打仗也能添几分底气。”
“鸟!魏信大老粗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读来何用?”魏信说完与赵邦对视了一眼,随即二人不禁豪放的大笑了起来。
此时程伯已将热好的汤、菜还有一碟肉饼端了进来,赵邦忙道:“程伯,不劳烦了,狼骑动向不明,我随魏将军回军营吃一顿便了。”
说着便跟魏信急匆匆出了屋。
老人服侍了赵家两代将军,自打赵衍兵败为国捐躯,赵邦子承父业打下了一片天地后,一晃十载,便就没有好好歇过。当年血气方刚的豪侠义士,如今刚到不惑之年,两鬓已然花白!
回想这种种往事,年迈的程伯不禁老泪纵横。
赵邦和魏信回到军营已是黄昏将至,黑鹰斥候营又传来军报:呼延军扎营处方圆百里未见伏兵迹象。赵邦仍是不放心,将各级将领召集到了幕帐来集合。
赵邦环视了一圈众将领,威严道:“我没有特别吩咐,但是有一条军令。今夜留五队哨兵轮流巡视,其余军士一律早歇,三更起来生火,五更造饭,破晓时分我将亲率大军迎战狼骑!”
“诺!”众将领同声应诺,声振寰宇,铿锵有力!能和这位举世闻名的将帅之才同上战场,让他们感到极为荣幸,也让他们更有了底气。
待到将领们散去下达军令,赵邦才去用了他今天的第一顿膳食。
第二章:无声一击勇狼王
落日西去,晚霞似血,在天地交接处,连绵的毡包延伸在茫茫天际线上。
呼延残看着眼前广阔的荒漠出神。
年少时,他随母亲历尽艰辛翻越术家割据地的黑岩山脉,前往中原拜兵家名士为师。历经十数载,学成归来,尽显才识,得汗王信服,随即在西域合纵二十二部落,联兵伐赵!
第一战面对的便是中原各国最为敬重的名将“赵邦”!赵邦之名不仅传遍中原,亦是远在西域的游牧民族最为熟悉的中土将军,对于这个名字,西域呼延汗国除了敬畏外,更多的是痛恨。
在呼延残看来,若没有赵邦的奋勇抵抗,彪悍的西域游民在骁勇善战的呼延大汗的领导下,早在十年前就可以荡平中原,建立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一个帝国!
此一战是呼延残第一次将书中兵法运用到实际作战中,面对如此强大的一个对手,他内心的激动是无法描述的,同时隐隐也有些担忧。
去秋那一战,两万骑兵一个不剩,被杀得干干净净,统帅大军的还是王族中人,简直是丢尽了王族的脸面。身为呼延大汗之子的呼延残很清楚,他们的汗国太需要一场胜利了,而且必须是大胜,这对于今后统一整个西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如此关键的一战,绝不容有失,而且必须胜得漂亮,胜得让西域各部族胆寒,胜得让中原人再也不敢轻视呼延汗国的力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呼延残思绪拉回,他转过身来,一位精瘦的西方汉子笔挺的立在他身前,恭敬的将右手手掌贴在胸口,“王子,落阳关哨兵森严,但奇怪的是,没有再见到黑牌子出入,关内也是静得出奇。”
精瘦汉子将他们隐藏在落阳关附近的斥候,所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呼延残,他们将“黑鹰斥候”称为“黑牌子”。
呼延残沉声道:“按计划行事。”
精瘦汉子有些担心道:“可是,赵军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呼延残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猎物已走入圈套,你只管去便是。”
“是!”精瘦汉子立正身躯,将手掌放在胸前,坚定的领了命令。随后骑上一匹快马,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望无尽的大漠中。
“拓拔志。”呼延残大喊一声。
名为拓拔志的人快步来到呼延残跟前,手掌贴胸,恭敬道:“王子。”
此人黄发碧眼,生得虎背熊腰,裸露在外的臂膀显得强壮有力。
呼延残道:“召集各部族头领来我大帐议事……”
略一顿,又道,“将雪狼王也请来。”
拓拔志领命而去。
赵军的动静,让呼延残已经有了九分把握,一场迫切需要的大胜正在向他招手。他回到自己的大帐内,少许片刻,陆陆续续的头领也都进来了,一个个都生得威猛非凡,尽显蛮人本色,相比而言,坐在最上方的呼延残要显得更单薄一些。可能是成长在中原的缘故,让他看来更像是一位来自中原的儒雅先生。
帐内的草墩子坐满了七八,各部族头领互相间炫耀自己部落的牲畜多么多么健壮,自家的兵器多么多么锋利,豪放大笑间,俨然没把坐在最上方的最高统帅放在眼里。
呼延残静静看着帐内喧杂的局面,脑子里在思索着怎样才能将这股分散的力量凝聚在一起,他十分清楚自己在这群头领们心中的地位。在私斗成风,强者为尊的西域,他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即便是披着呼延汗王之子的身份,在没能展现足够强大的才能前,要想让这群野蛮人信服,何其难哉!
正一筹莫展,只见一个膘肥庞大的身体大摇大摆的进到帐来。
此人披头散发,肌肤呈墨绿色,一对“牛眼”红得吓人,肥厚的鼻子往上翻,露出两个塞满了黑毛的巨大鼻洞,那张血盆大口里面长着两排参差不齐的黑色尖牙,咋一看,简直一个食人的怪物!
“怪物”看都没看呼延残一眼,径自“摇”到距离呼延残最近的位置,猛一脚将坐在草墩子上的那头领踢了个狗吃屎,口中大骂道:“滚开,这是老子坐的!”
原本喧闹的大帐顿时安静下来,各头领虽未再开口,但都纷纷看向被打的那头领,满脸都是嘲笑之意。
被打的头领愤然爬起,指着怪物的“朝天鼻”怒吼道:“颉霸你……”
“嗯?”颉霸那对“牛眼”睁得比刚才大了一倍,狰狞可怖的“熊脸”吓得那头领将接下来准备问候他祖宗的话,生生给咽了下去,赶紧改口道:“这里是呼延王子的大帐,不是你的扎阎部落,你别太嚣张!”
说话间,朝着呼延残作了一个贴胸礼。
“哈哈哈哈……”颉霸扯着嘴巴大笑起来,笑声犹如鬼哭狼嚎般极为刺耳,帐内众头领都难受的捂起了耳朵。
笑声猛然打住,颉霸怒瞪着被打的头领,恶狠狠道:“当今西域,我颉霸只服汗王一人,你算哪坨牛粪!”
话是对挨打者说的,可意思却是指向上面的呼延残,呼延残当然再明白不过,拍案而起,大怒道:“颉霸你放肆!”
呼延残身体比之颉霸要小上好几圈,但他的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怎的?你还要吃了我不成!”颉霸却也毫不退让,腆着浑圆的肚子顶向了呼延残。
各头领面色肃然,纷纷围拢过来,内心却都在偷着乐,只等着接下来上演的好戏。
扎阎部落可是西域出了名的食人部族,族人各个力大无匹,从来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其头领颉霸更是一个凶神恶煞的恶魔,谁见了都得避让三分。由于长年以人肉为食,扎阎人的肌肤渐渐变成了墨绿色,见者无不色变。此次召集各部族讨伐赵邦,让众头领意想不到的是,呼延残居然敢把颉霸这样的角色也拉拢过来,他们都在期待着,眼前这位年轻瘦弱的王子接下来会做出怎样的回应。
“锵!”一声清晰的钝器与地面的碰撞声在帐内回荡着,久久不能消散,将众人的眼球都集中了过去。
门口立着一位白袍银甲的少年,此少年身高足有八尺八寸,面如冠玉却是棱角分明,两颗绿宝石般的眸子闪闪生光,银色长发披在后背如流泉飞瀑般倾泻而下,生得虎体猿臂,狼腰彪腹,头戴狼头银箍,腰系狼牙金丝带,手中那杆森黑的长枪深深插入地面,竟比他还要高出几寸,威严站立着,俨如天神一尊!
“是雪,雪狼王!!”众头领大惊失色,纷纷退向两侧,给这位年仅十九岁的西域神人让出中间一条道来。
要说颉霸是恶魔,见者避让,那雪狼王便是魔王,强大的气场足以粉碎在场任何人脆弱的灵魂。
此子姓赫连,名白狄,乃是格伦王次子,五岁时开始和父汗饲养的三匹雪狼幼崽相伴成长,八岁便通狼语,至此终日与狼成伍,被西域人称为“第一勇士”!
他那身高超的本领都是从雪狼身上学来的,故而才有“雪狼王”之名。
颉霸稍一愣神,猛然回过神来,“呸”的一口将一坨泛着青绿色的粘稠物猛的吐在地上,不屑道:“当今西域,我颉霸只服汗王一人,你算……”
赫连白狄却不言语,大手一挥,那杆黑色长枪瞬间消失不见,所有人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听到颉霸嚣张的声音突然就顿住了。回头一看,颉霸那张丑陋的脸已经扭曲变形,圆睁的双目几乎要暴突出来,大张的血盆大口里面伸出一根森黑的长杆子,插在他嘴里的正是赫连白狄的“飞石枪”!
尖利的枪头从他后脑刺出,鲜红的液体正慢慢顺着枪尖往下滴,频率逐渐变快,最后汇成一条血线,将地上厚密的羊毛地毯迅速染红。如此迅猛的一击,力量却掌握得恰到好处。
要知道,赫连白狄的“飞石枪”可是由天外飞石精工打造而成,点石即成灰,赫连白狄之能耐可见一斑。
赫连白狄来到颉霸身前,平静地抽出长枪,颉霸膘肥的身体轰然倒下,血液犹如奔涌的火山般从他后脑那个血肉模糊的洞口喷溅而出,身下白毯上的那圈红斑越浸越宽,片刻已经大了数倍。
赫连白狄冰冷地扫视众人一圈,各个头领忙避其锋芒,身体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只听赫连白狄仰天狼嚎一声,雪白的身影猛然冲入大帐,三匹足有一丈长,五尺高的巨型雪狼闪现在赫连白狄左右。
雪狼目露凶光,冲着众人“嗷嗷”大叫,尖锐的獠牙在火把照射下闪闪生寒。
赫连白狄指向趴在血泊中的巨大身体,三匹雪狼凶猛的扑了过去,瞬间便将颉霸开膛破肚,一股强烈的腥臭味顿时扑鼻而来,充斥着帐内每个角落,“咔咔”的骨裂声仿佛来自地狱,冲击着每个人的灵魂。
在场的二十一位头领完全被吓傻了,一个活生生的吃人恶魔就这么说杀就给杀了,不对,是根本就没有预兆就被杀了,而且他们正亲眼目睹着“恶魔”的身体被一群更加凶残的雪狼肆意瓜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然看似弱小的呼延残却是淡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从他平静的脸上丝毫也找不到名为恐惧的东西,似乎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中一样。
“我哈兹部族誓死效忠呼延王子!”被打的那位头领首先从惊恐中挣扎出来,面向呼延残郑重的宣誓效忠,他紧贴胸口的手掌仍在不停的颤抖。
头领们恍然大悟,争先效仿。
“伊尔霍部族永远效忠呼延王子。”“艾德斯部族任凭王子调遣。”“契亚部族……”
不消片刻,二十一位头领全部宣誓完毕,那具庞大的身体此时竟只剩下一堆残骸。
赫连白狄一甩身后的狼皮披风,大步而去,三匹巨型雪狼舔着嘴角的血液,恶狠狠盯着众人看了一眼,也都跟了出去,头领们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得以放松。
“拓拔志。”
拓拔志应声入账,他恭敬的朝呼延残行礼,“王子请吩咐。”
面对地毯上那具猩红的残骸,他却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将颉霸随从全部斩杀,一个不许漏!”
呼延残宏亮的嗓音清晰传入众人耳内,这一决定让刚刚放松的诸多头领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年轻的呼延王子,手段居然如此毒辣。
第三章:奇招频出显本色
拓拔志领命而去,两名侍卫将颉霸的骨骸收拾完毕,也跟着出了大帐。帐内头领们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却是惶惶不安,紧张的氛围压得他们到了窒息的边缘。
“诸位头领不必惊慌,颉霸一族为恶多端,死不足惜,跟尔等没有牵连。”呼延残按照中原礼仪,朝众人环拱一圈,真诚道,“诸位召集部族,不远千里随我穿越大漠而来,如此大义之举,呼延残甚为感激,诸位请受我一拜。”
说完便郑重的向诸人屈身一拜。
起身又道:“呼延残不才,愿同诸位共襄大业,只要我等同心共力,拿下落阳关并非难事。落阳关一破,七百里旧地收回,诸位皆为有功之士,到那时,便可共分这七百里肥地。”
一席话彬彬有礼,让在场的诸多蛮人头领一时都难以接受。
见众头领一脸茫然,呼延残笑道:“诸位放心,这是大汗的意思。”
契亚部族头领,亚里元道:“西域人重信诺,不讲虚礼,王子只管吩咐。”
说着重重将手掌拍向胸口,“我等任凭王子调遣便是!”
一声声沉重的闷响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整齐的呼声,“我等任凭王子调遣!”
“哈哈,好,够爽快!有我西域之风采!”呼延残爽朗的大笑,扬手高声道:“来啊,将我制作的沙盘取来。”
四名侍卫随之将一口方圆丈许高约四尺的木盘抬了进来,端正地摆在中央。
“此乃我按照贫泽地势亲手制作的沙盘,所示之土丘、荒地、小山乃至树林,皆跟实物无异。”呼延残来到沙盘前,掀开盖在上头的毛毯,伸手召集各路头领,“诸位请看。”
呼延残拔出腰间长剑,边指点沙盘上的地势边介绍道:“此处是我军扎营地,向东十里便是贫泽中心,周遭荒芜,最适合我军自由冲杀。明日交战首选为此处。”
他长剑所指的贫泽中心地带是平坦的土地,周围几乎没有任何掩体,西域轻骑最擅平地冲杀,若在此处交战,西域骑兵的优势将会得到完全体现。
诸位头领围过来仔细观察沙盘上的地势,边听边点头表示赞同。
“听说赵邦智勇超卓,贫泽地势平坦,以他的经验,应该不难看出地势不利于他们啊。明日交战,赵军要是不迎战,该怎办?”艾德斯部族的头领乌乞荼首先提出疑点。
呼延残点头道:“以我西域作战之法,断然不会选择迎战,然赵邦即便明知处于劣势,却亦必定出战。诸位可知缘由?”
见众头领纷纷摇头,呼延残又道:“赵邦谨慎多疑,我军又动向不明,加之中原兵法都讲究大战战于野,不到万不得已,是断不会死守城池的。”
他笑了笑,接着道:“落阳关的沉寂已经告诉我答案,明日赵邦将亲率军队迎战。”
他的一番话说得自信满满,然而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故意隐瞒了一些事情,只是粗犷的蛮人头领们察觉不出。
虽是不明其中要领,就此事上,诸多头领也再无异议。
“赵兵装备精良,步兵弓箭可是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就算我们速度上有优势,恐怕也抵挡不住赵兵拼死突围啊。”契亚部族头领亚里元谨慎的提到。
此言一出,所有头领都皱眉陷入了沉思。
赵军的弓箭手各个身怀绝技,百步之外能准确命中任何部位,这一点在西域甚至被传为神话般的存在。
西域的局面极为的混乱,号称头领千人,部族间为了扩张领地而互相厮杀,最大的呼延族一统西域之心更是人人皆知了。
这次呼延残主张合纵攻赵,各路头领争着响应,他们争什么?争的就是能抱住呼延汗这棵大树,确保掠夺邻邦时呼延军不插手,他们都是各怀鬼胎,没有谁愿意帮助呼延汗收复失地而真正卖命的。
所以,谁打先锋?这是他们都不愿触碰的话题。
头领们的私心早被敏锐的呼延残洞穿,他大笑了三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才道:“亚里元头领多虑了,扎阎部族不就是最好的先锋么?”
头领们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扎阎部落的头领颉霸,不是已经被雪狼王给刺死了吗?不说明日帮助联军冲锋陷阵,今夜颉霸的五千食人部队一到,首先遭殃的可是他们自个儿啊! 呼延残不提也罢,这一言道出,反倒惊出众人一身冷汗。
“只是要想办到这一点,还需头领们助我。”
说话间,呼延残猛的挥剑斩向自己的左臂,锋利的剑刃在他消瘦的手臂上留下一条又宽又长的血疤,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袖。呼延残连退了数步,倒在最上方的长案上,紧咬着牙,面色痛苦,额头已经爬上细微的汗珠。
“王子!”头领们大惊,都围了过来。
乌乞荼一把推开众人,用撕下来的碎布一边紧紧捂住呼延残的伤口一边大喊:“军医!军医!!”
军医踉踉跄跄进了大帐。
“快!快看看王子伤势如何!”乌乞荼焦急地催促军医。
军医掀开压在伤口上,已经完全被染红的布条,显露出促目惊心的伤口。手臂上的皮肉翻向了两侧,裂开一道半寸宽的口子,血正不停的流出。
“快压住!”军医刚说完,乌乞荼立即捂住伤口。
“谁人伤的王子!”
拓拔志这时冲进了大帐,眼中杀气腾腾,身上满是血污,怒视着帐内众头领。他手中握着随身佩戴的腰刀,刀刃上鲜红的液体仍在往下滴,显然是刚执行完呼延残下的命令。
呼延残虚弱的挥手,示意拓拔志退下。拓拔志摸了把脸,脸上印出几条血印,转身很不情愿的出了军帐。
军医紧张的忙活了一阵后,血总算是止住了,现在正在给呼延残的伤臂裹纱布。
“调养一月,伤口便可痊愈,只是期间不宜运动,否则伤口裂开,短时间很难再康复。”军医叮嘱道。
“王子啊,你这又是何苦啊,哎!”哈兹头领懊恼不已,要不是他跟颉霸起了冲突,事情也不会闹到这步田地。
呼延残缓缓摇头,蠕动着乌青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赵军夜袭营地,掳去千名兵士,扎阎族人拼死迎战,无一生还,颉霸头领愤而追杀出营,却被乱箭射杀,尸体亦被掳去……我等虽尽力,亦是徒劳。”
“诸位可,可都记好了?”呼延残吃力道。
在场的头领默然点头。
“王子放心,谁若不从……”乌乞荼拔了下腰间弯刀,露出亮闪闪的一截,提高声音,“便是与艾德斯部族为敌!”
艾德斯部族在西域算得上大部落,领地宽阔,战马精良,这次又召集了万人部队,众头领中就数他兵力最强。有乌乞荼这句话,呼延残倒是放心了不少。
哈兹头领将呼延残扶起,关心道:“王子先去换装吧,等下还要演一出戏,夜间风大,可别凉了身子。”
呼延残看了看满身的血污,挤出一丝笑容,“这样不是正好?”
“正好,正好。”
乌乞荼摸着自己的黄胡子,大笑了起来。
夜半时分,八万联军浩浩荡荡穿越大漠,与贫泽的三万呼延军会师,这可比赵邦预期的三万加三万援兵的数量要多得多!八万联军皆为配备弯刀的轻骑,领军的是一位精瘦汉子,他名叫乌苏干,乃是呼延残的亲信。
联军到达时,军营内一片狼藉,很多军帐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随处可见裹着纱条的“伤兵”,军营内的士兵明显也少了一部分。
呼延残面色惨白,身上满是血迹,左臂缠着厚厚的纱布,却还是有鲜血溢出,显然伤得不轻。他在拓拔志的搀扶下,来到军营门口迎接联军,身后是参与合纵的二十一位头领。
乌苏干翻身下马,飞奔来到呼延残身前,急切询问道:“王子伤势如何?”
“我无大碍。”呼延残的声音很低。
“父亲!”
颉霸之子颉鳍冲入人群中,焦急的寻找颉霸的身影,却不见。
他拉住身边一个个头领,不停的问,“我父亲何在?有没有见到我父亲,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啊!”
他歇斯底里的嘶喊。
众头领面色沉重,却没有一人回答他。
“一个时辰前,赵军袭击了本营,你叔父被掳走,颉霸头领追杀敌军,不料却被乱箭射杀,尸体还被赵邦绑在马后羞辱……王子为了救回你父亲尸身,领兵追击,不但没成功还身负重伤,我呼延族军士也……哎!也被掳去了千人!”拓拔志沉重的将事先编好的谎言告诉了颉鳍,后者听后暴怒,提起双锤就要杀去落阳关,却被乌乞荼死死地抱住。
呼延残在一旁劝道:“如今你已是扎阎族首领,该以大局为重,不可鲁莽。我千余族人被掳去为奴,汝之心情,我又何尝不知?”
呼延残奋力推开扶着自己的拓拔志,右手紧紧握住颉鳍的肩膀,坚定道:“明日我同你当先锋,必要手刃赵邦,拿他狗头祭你父亲之灵!”
“赵邦,我誓要生吃你全家!”颉鳍咬牙切齿地仰头咆哮。
今夜种种变故远在呼延残预料之外,颉霸大闹军帐,赫连白狄分尸颉霸,每一件事情都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然而这件件看似火烧眉毛的大事,却在呼延残精心的安排下,反倒彻底扭转了局面,让将士们众志成城!
呼延残心中大石总算落定,耀威之战,只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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