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皇帝朱厚熜留给后世的印象是一个平庸的皇帝,好在手下有一群尽忠职守的大臣,大明江山还能维持祖宗的基业,但其实很多人都没料到的是,这位看起来痴呆的傻皇帝玩了一招扮猪吃虎。
大明隆庆元年(1567年),是一个明朝人记忆中,景况极度残酷的年头。
这年的困难程度,以这时的五品学士,几年后铁腕强人张居正的晚年回忆讲:曾有异于汉唐末世乎?
从辽东到甘肃,鞑靼土蛮骑兵动辄十几万人,组团打砸抢烧,从江西到广东,不是民乱就是海匪。
还有水旱地震等自然灾害组团闹,中央的钱粮储备,最窘只够用三个月。里里外外,山穷水尽。
这类事情,每一件单拿出来,都可以和六十年后的明朝崇祯末世比惨。但在当时明朝好多大臣眼里,最令他们绝望的,却是大明朝的新皇上:隆庆帝朱载垕。
这位三十岁的青年帝王,上任没多久,就展现出一个令群臣凉水浇头的形象:又懒又傻!
一:极品新皇帝
在登基之前,身份为“裕王”的隆庆帝朱载垕,是个深得同情的苦命人。
他的父亲嘉靖帝,性格深沉猜忌,对儿子也百般提防,连母亲康妃病故,作为儿子哭求为母守孝,都被父亲下旨喝骂。因此也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情。
特别心酸的是,虽说十六岁就受封了“裕王”,却活得一度窝囊。连户部管宗室俸禄发放的小官,都敢随意拿捏他,堂堂王爷竟常要举债度日。
在登基早期,这位出名的苦人,也一度工作努力。每天准时参加朝会,脾气还很好,比起他那位小心眼的父亲嘉靖帝,简直堪称暖男。且虽然说话不多,却简单一两句,就能把大臣说得感动。如沐春风的形象,很快美名远扬。
可就在大臣们的振奋中,这位暖男不知不觉就变了。
朝会很快去得少了,好不容易出席,大臣正吵得血脉喷张间,却只见皇帝陛下双目放空状,痴痴望着远方。于是多次重大会议,就在他这雕塑般思考人生造型里尴尬收场。火烧眉毛的麻烦,都是甩手叫大臣们自己办。一次阁臣李春芳,捧着奏折一路追进寝宫,都没请示出半句准话,连累带气吐了血。
接下来又叫大臣们吐血的,却是他丰富多彩的娱乐生活。
后宫生活尤其热闹,从登基早期起,就多次从民间选秀女,每次三百多人往宫里拉,隔些日子就要入洞房,后宫天团越发壮大,娱乐内容也丰富,不是各色游玩射猎,就是欢声笑语的饮宴,大臣们入宫请示工作,常见皇帝陛下左拥右抱,玩得花天酒地。
还有些业余爱好,更是极有才。一度喜欢收藏珍奇珠宝,派人撒网似的全国各地淘,每次送来新宝贝,都兴致勃勃亲笔鉴定,每样都亲笔写鉴定报告。他好些流传后世的“鉴定书”,以许多知名藏家的评价:绝对火眼金睛。
但这件有才的事,办起来出名费钱,淘了没几次,皇帝的私人府库就给掏空了。他倒毫无负担,厚脸皮下诏书给户部求买单,气的户部官员几次退还诏书,还引得言官骂了几次,他却充耳不闻,一遍遍写诏书要钱,还是从户部刮来十万两白银。期间的几份诏书,还被当代一些日本商业教材收录,公认经典谈判案例。
类似雷事多了,这位新皇帝的“美名”自然远播。《万历野获编》的说法,当时明朝市面上流行一种绘制春宫图案的瓷器,据说全是特供皇帝陛下业余把玩的,民间一上市就价格飙升。朱载垕的风流韵事,也跟着有鼻子有眼传开。
但臣子们却是越发忍够了:国事如此糟,你竟跟着糟?
各类的奏折雪片般飞来,一开始还是言官御史,后来连内阁重臣也跟进。吏科给事中石星警告他要再这么糟蹋身体,小心短命活不长。兵部郎中邓洪震说他这种偷懒享乐,几百年里就没几个。类似夹枪带棒的奏折,每天都是好多件,炮弹一般砸过来。
可朱载垕的态度,却是十分混不吝。除了说他短命的石星,叫他拉下去打一顿后赶回家,大多骂他的奏折,多难听他都听,听完了就扣住了事,最后糊弄个不了了之,管你怎么骂,我就这样活。
如此“帝王胸襟”,看的好些直臣痛心疾首。以刚直著称的老臣郑履淳,甚至发出一句石破天惊的怒吼:自开辟以来,未有若是而永安者。
自从开天辟地,就没见过这么吊儿郎当,还能开创盛世的。
如此怒吼,喊出的也是当时一批极有责任感的大臣们,面对时局的愤懑绝望。但接下来的事实,却更结结实实的打脸:这个大家愤懑开骂的隆庆年间,非但没有成为末世,相反正是后世史家一致认定,中国著名黄金时代“隆万中兴”的开始。
造就这力挽狂澜业绩的,正是他们眼里又懒又傻的隆庆帝朱载垕。
很多人都知道,他早年很苦很窝囊。但很多人不知道,他见惯了民生疾苦,深味了官场炎凉。这个帝王必修课,他比好多皇帝都懂得早。
而且父皇对他虽刻薄,却一直拿他做接班人培养,为他配备的老师,高拱张居正陈以勤李春芳,个顶个政治天才,更堪称大明最强教师天团。他的帝王手段,更好似博彩众家的独门武功,早已磨练成熟。
即使君临天下后,当年的辛酸艰苦,他也不曾遗忘。一次批奏折,看到有地方官请求表彰孝子,竟就忆起了母亲与往事,当场潸然泪下。这满是泪的记忆,也种下了他一直恪守的理想,正如几年他对心腹重臣高拱的感叹:登基以来遇过很多难事,但不曾忘记的,是登基诏书上那八个字——通便合宜,大弘新化!
事实证明,他兑现了这个铭记终生的承诺,正如《明实录》所赞:属任大臣,引大体,不烦苛,无为自化,好静自正。
用俩个成语来说:知人善任,外柔内刚。简单八个字,正是朱载垕独家执政绝活。
又懒又傻?只是其中招式!
二:其实真不傻
朱载垕之所以“又懒又傻”,是因为他明白:大明毛病很多,但核心病根就一样:吏治。
吏治之中,最触目惊心的,正是如病毒升级般加剧的贪腐。
以为偷偷摸摸的腐败行为,比如行贿受贿贪污公款,这时都成了台面上的规矩。至于前辈教后辈贪,领导带下属学坏,更是司空见惯。以高拱的形容说“居者既长恶不悛,来者亦沦胥以溺,是以贪风牢不可破。”简直铁板一块。
官场风气更堕落无极限。以大臣赵贞吉形容说:逢迎拍马成了谦虚,人浮于事成了敦厚。民间形容更尖刻:公室之豺狼,私门之鹰犬。
类似的问题,六十年后的崇祯皇帝也遇到过。但朱载垕的认识,显然比崇祯帝高一个档次:四方万国,岂朕一人所能遍查。实赖藩臬司郡县诸臣与朕分理,共图至治。按现在话说,就是要群策群力,依法治国。
但要做到这个,就和捕鸟道理类似,不但要张好网,关键是要布好饵料,把香味放出去。朱载垕的“又懒又傻”,就是在刮香风。
就在歌舞升平里,朱载垕的第一张“大网”——京察。开始了!
京察这件事,此时已流于形式,对官员的考核基本都是走过场,常是权钱开道,长期以来好官越考越少,贪腐分子扎堆。所以这次都以为依然走过场,大家放轻松。
朱载垕整顿吏治的突破口,正放在这次只针对京官的“京察”上。隆庆元年正月,炸雷似的京察结果公布:几十年未见的严厉,大批京官被罢黜,甚至以往有都察院保护,从来惹不起的言官们,这次竟有一多半落马。
如此凶悍,正因这次主持京察的,是吏部尚书杨博,这位能臣资历老脾气倔,原本协同京察的都察院,也叫他挂起来当摆设。反贪?他是认真的!
当然从具体成果说,杨老大人反贪也没忘乡党,身为山西人,京察中竟一个山西人都没抓,热爱家乡到如此明目张胆,京城一片哗然。
果然结果公布没多久,吏科给事中胡应嘉就愤怒上书,强烈抨击杨博“京察”中包庇老乡的可耻行为。类似这样的事,每一次京察都司空见惯,绝大多数的皇帝,也从不拿来当事,尤其是极少处置骂人言官:认真你就输了。
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正忙着选秀女玩珠宝入洞房的朱载垕,听说杨博挨骂了,反应十分较真,竟气呼呼的写了个诏书给内阁,《明史》说“责其抵牾,下阁臣议罚”。也就是说这个叫胡应嘉的言官实在不像话,你们内阁商量下,给这家伙一个教训。
诏书发到内阁,也是一片哗然。但朱载垕等的,就是这一幕。他要以这份诏书做引线,引出那股潜藏在吏治暗流下的力量。只有这股力量,才可真正摧毁铁板一块的贪腐吏治——党争!
党争的双方,就是此时内阁的俩位高官。一派高拱为首,是自己前邸王府老师。一派徐阶为首,内阁首辅且辅国老臣。各自心腹比叭儿狗还凶,逮机会就咬。
▵高拱
这事在任何皇帝看来,都特别烦,但在朱载垕眼里,却可以用!
三:借力来打力
徐阶与高拱,都是干实事的人才,徐阶号称“甘草宰相”,高拱绰号“高胡子”,一个老好人,一个做恶人。所以在朱载垕的态度是:既然你们要打,这次就给你们扔个靶子——胡应嘉。
作为徐阶的铁杆打手,胡应嘉早撕咬过高拱很多次,果然内阁开会讨论,高拱的小弟郭朴直接定了调子:当编氓!也就是罢官回家去!身为首辅又是胡应嘉靠山的徐阶,却一反常态沉默。
这处置决定,好像揭了火山口盖子:徐阶的心腹前仆后继纷纷上奏骂高拱。高拱又怎是吃亏的人?也发动队伍反击,但几个回合就被骂得狼狈不堪,只得慌不迭回家养老去了。
以《国榷》的说法:徐阶大人一句话不说,故意拿个胡应嘉当诱饵,轻易就叫高拱上了钩,然后一顿群殴打跑,真个是老奸巨猾。
但接下来的事实说明,输家是徐阶:他一脉人马暴露在朱载垕眼前,且“人颇以阶为甚”,太过分惹了众怒!于是徐阶吃惊的发现,自己的打手好些不是被整,就是主动罢官,内阁的其他几位同僚,都对他阳奉阴违。就这么憋屈了几个月,到隆庆二年终于认命,打报告辞职回家去了。
更想不到的是,由于大批臣子卷入对骂,互相揭短极多,接下来秋后算账,揭了谁的短,就一样样较真查办。好比俩大巨浪碰撞,冲刷效果极好。
借着这冲刷效果,第二年又查地方官,第三年再查京官,第四年又单独查言官,第五年再查京官,大扫荡比朱元璋都强硬,效果更真格:仅隆庆二年就罢免法办一千六百多人。如此强烈的动作,借着党争助力,不动声色办好了。
这场被低估的京察,对整个隆万中兴的走向,影响都超乎寻常的重大。
朱载垕更证明,论钓鱼执法,徐阶还要靠边:隆庆二年他先喊穷,说朕买珠宝都没钱,果然陕西副使姜子羔拍马屁:以后地方官进京汇报工作,都得给朝廷交钱,皇上您就别愁了!朱载垕等的就是这马屁:还有这陈规陋习?查!这下顺藤摸瓜,把这正德年间起就越刮越猛的歪风狠打下去。拍错马屁的姜子羔,也悲催降职受罚,成了官场笑话。这事更是给群臣一个信号:这个皇帝表面好脾气,其实惹不起,千万别蒙他。
而之所以徐阶高拱掐架,最开始是高拱走人,原因也正在此:国家积弊丛生却更要稳定第一。所以需要徐阶这样的“甘草”。直到该深入整风了,隆庆三年十二月,高拱王者归来。
就为保证整顿成功,朱载垕还打破旧制度,让高拱老师以内阁大学士身份兼吏部尚书,行政人事一把抓,这样高度信任,高拱也不含糊,上来就大手笔,贪官除了赔钱还要罚,劣迹公告全国。只要敢贪,不罚死也要臭死!亲手法办了一百六十多起大案,都这样让腐败分子生不如死。谁要是廉洁奉公,就会获得加“品级服俸”的奖励。既给廉政干部备好鲜花,更给贪腐分子扎好笼子。
而且这么大的行动,更严格依法办事,尤其是恢复“朝审”。这本是明英宗定的规矩,每年霜降时节,集合三法司和各部大臣,复审盘查冤假错案。但这事既麻烦又得罪人,嘉靖年间更干脆停摆。而到隆庆元年,朱载垕则做出一个惊人举动:重启朝审。
高拱复出主持“朝审”后,一直认真到家:每年九月举行,但八月起就要忙活,至少一个月时间复核案卷,会同三法司官员走访牢房面审,最成果大的一次,四百七十多件案子,一口气查出一百三十九起冤案。这样的苦心行动,大明的吏治焕然一新,堪称 “数年之内,仕路肃清”。
吏治好了,等于病根治了,接下来就是大明俩样大毛病:缺钱,兵弱。要治这俩毛病,就要像他诏书里承诺的那样:大弘新化。也就是“新政”。
四:重建铁血军
朱载垕的“新政”,表面不出名,却是国库储备充裕,边关日益安定,该治的毛病都治好。
和整顿吏治一样,他做这事的方式,依然是选正确的人做正确的事,自己背后拿捏办好。好些改革更是独辟蹊径。比如开放海外贸易,这事不开闹海匪,开了违祖制,他却是直接在福建月港设特区,如此擦边球,效果十分显著,此时中国外贸繁荣,一度世界三分之一白银涌入,被欧洲尊称“银泵”,意义十分划时代。
其他诸如重开海运,整顿财政等大事,都是这样不动声色办好。大明的国库储备也开始充盈。
但朱载垕执政生涯里曾经最痛苦,同样也影响极深远的业绩,却是军事改革:重建一支铁血勇猛的大明虎师。
在他登基早期,这是一件极头疼的难题,其中最令朱载垕痛心的,就是“石州惨案”。
隆庆元年九月,鞑靼阿勒坦可汗之子黄台吉,以数万骑兵侵扰山西石州,周边数万明军清一色看热闹不救,导致石州知州刘亮祖殉国,鞑靼骑兵奸淫掳掠八天,展开疯狂屠戮,数万军民遇害。如此耻辱景象,一下举国震动。
朱载垕当时极度悲痛,收到奏报十多天,都是面色铁青,但他更知道,一昧强硬严办,是不行的。
于是朱载垕式的整顿,接着又开始了,先是造声势,昭令百官都发表意见,然后依法追责,所有的涉案官员,从巡抚到总兵再到各级武将,都严格按照法律公开审理。随着这些人受到严惩,政治信号也昭示:朝廷要整顿军备,赏罚分明。
接下来的举措,比较有名的,就是戚继光等抗倭名将,奉命调动北方。但人要选好,规矩也要定好,更重要是经过内阁商议,定下了“御虏十三事”,即军事改革全盘方案,包括了落实责任,选拔武将,将领战绩考核,军用器械管理,后勤补给甚至军费来源等各方面。隆庆年间的军事进步,都是完全按照这规划进行。
这改革最亮点地方,就是“责实效,重将帅”,简单六个字,改了明朝自土木堡后重文轻武的风气,放手给武将实权,后人津津乐道戚继光在蓟州的功绩,艳羡那支战力升级,打得鞑靼骑兵不敢靠近的戚家军。所有的功勋,首先不是哪个权臣支持,而正是大明从隆庆年间起,对这方案的严格执行。
明军战绩更霸气改观,尤其是面对最强悍对手鞑靼阿勒坦可汗,更是翻身仗连连。不但多次击退其侵扰,更连番霸道反击,以后来阿勒坦在“隆庆和议”后上的奏折说,那真是“边关野草尽烧,冬春人畜难关”。
此后奠定大明西北和平的“隆庆和议”,册封阿勒坦为顺义王,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辉煌业绩,正是大明军人浴血打出来的。
而另一件事,更宣告了强悍大明军队的破茧重生:隆庆三年大阅!
在张居正的主张下,这场大明十六世纪最大规模的阅兵仪式,经过一年多强力整顿后,终于在隆庆三年九月霸气上演了:经过痛苦改革裁撤,终于脱胎换骨的大明十二万虎师,在满朝文武面前,迸发出了全新的风貌,不但声势浩荡震天,排山倒海的呼喊声震颤,更演练了从作战阵法到骑射技术等各样技能,样样实力强大。以《国榷》的说法:军容之盛,近代罕有。
后人常感慨朱载垕之子,也就是万历皇帝朱翊钧的一件事是:尽管几十年不上朝,但大明军力却不差,甚至整个十六世纪后半段,明军内战外战都是惊人全胜。这强悍实力,正是朱载垕此时奠定。
正如《明书》里对他的赞叹:实行宽大之政,气量如海如天,虽享国未久,却规模宏远。
六年表面的懒散,其实精明的执政,留下一个蒸蒸日上的帝国。
五:唯独这事傻
作为一个生前身后,都被吐槽过傻的帝王,朱载垕唯独一件事,却真是傻:私生活。
朱载垕的苦命,其实鲜为人知一条,就是健康。父亲嘉靖帝一生沉迷修道,化学元素吃了一辈子,且正是生养他的关键时刻。后遗病落在他身上,身子骨本来就弱。
但到他登基之后,所谓又傻又懒,有些却是真格的,比如好色这条。在整个明朝后半段,他都堪称密度最大的一位,明实录说“掖庭充斥”,特别是在位的最后俩年,正式册封为妃的就有十三位。甚至就在他病的起不来床的隆庆六年三月,还一次性册封了四位妃子。
甚至以当时臣子的奏报说,就是从隆庆四年起,朱载垕难得的几次上朝,每次的脸色都一次赛一次难看。天生就弱的身子骨没经得起折腾,确实是事实。
隆庆六年,大明王朝已经初步度过了难关,财政和国防,样样正一片大好。但三十六岁的朱载垕,健康已走到尽头。二月二十二日,是他的近臣恩师高拱,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一天,他被朱载垕请进宫中,见到了已经病入膏肓的这位学生。
就在这次深谈中,朱载垕把年幼的太子朱翊钧,和大明王朝的命运,都托付给了老师,他像个孩子一样撸起裤管,给老师看浮肿的大腿,甚至要起驾回宫的时候,依然紧紧拽着老师的手,诚恳的请求:送我!送我!
这场明朝君臣关系中难得温情的一幕中,师徒二人泪如雨下。
隆庆六年五月二十六日,这位奠定大明朝又一黄金时代的青年君主与世长辞,而当丧讯传开时,先前曾前仆后继痛骂过他的臣子们,好些都泪如雨下,甚至民间许多百姓,都自发为他立庙纪念。中国历代帝王里,能似他这般得到真诚悼念的,着实不多。
但他自己却没有悲伤,他遗言里的一句话,也道尽了他对这个帝国未来的信心:夫昼之有死,如昼之有夜,自古圣贤其孰能免,惟是维体得人,神器有主,朕即弃世,亦复何憾。
他相信已经造就了一个走向强大的明帝国,他更相信有恩师高拱辅佐,天资聪颖的儿子朱翊钧,一定能造就一个更大强大的王朝。他没有遗憾。
只是不知道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朱翊钧,也就是总被说“亡于万历”的万历帝,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