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说》
近期,李忠新著随笔集《只是想说》,由北京时代华文书局出版发行。
书名:
只是想说
题材:
随笔
发行:
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作者简介
李忠,男,出生于1969年7月,广西平乐人。大量文字散见于《诗刊》《诗歌报月刊》《散文诗》《绿风》《诗潮》《广西文学》《小说月刊》《青年文摘》等报刊,有作品被收入《中国年度最佳诗歌》《中国当代诗库》《生命淡如水》《青春阅读丛书》等30多部诗文选本,出版有诗集《野百合盛开的独白》《点亮心灯》《纪念册》《倚江小憩》及小说散文集《似水流年》《给我一把钥匙》《梦想人生》《履痕》《看见:一个诗人眼中的风景》《故乡云水地——昭州漫记》等。
内容简介
《只是想说》是诗人李忠的一部随笔集。在这部书里,各篇文章都是朴素自然,行文风格可谓不拘一格,笔触空灵而激情溢于纸上,文字间充盈着灵气和社会生活的气息——有对生活的态度,对人生的态度,深邃悠远,避开无味的说教直抵心灵;有的则寄情于山水间,借写风光景物而咏怀,妙语连珠;还有的是对历史典故对生活场景的感触与刻画,坦诚幽默,体现出了作者特有的气质。
书的内容涉猎广泛,文笔优美,意境隽永,图文并茂,可读可赏,能让人从中感受到变化多姿的艺术美质,同时有着富含哲理的深刻内涵,带给人许多阅读快感。在很多的篇章里,看似信手拈来的那些典故或诗词,其实是经过作者的认真思考和研究的,是条分缕析的结果,是探赜索隐的结果。作者把对现实人生的观察思考与他的文化、文学积淀熔为一炉,让人感觉生趣盎然、如坐春风,读后会感受到一种崇高之美,一种广袤的视野和博爱的情怀,可获得许多心灵的启迪和享受。
美国作家契弗说过一句话:“作家是用笔来思考的。”读了《只是想说》这部随笔集,会让人对契弗的话又多一份理解和相信。
我想象他是一只蝉
——小议李忠的随笔
莫雅平
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近日跟诗人李忠聊天,得知他即将出一本随笔集。出于先睹为快的兴致,我请他把电子版发给了我。随笔集的标题是《只是想说》。这个标题让我心动,因为里面蕴含着一种情不自禁,一种叙说或抒情的渴望。人生要是没有情不自禁,没有渴望,那该多乏味啊。
我曾说诗人是人类中长翅膀的一类,可以将其想象成一只鸟儿,或者一只鸣蝉。是鸟儿,就会不时地歌唱,谁也禁锢不了。是鸣蝉,同样会不时地鸣叫,除非到了秋天。鸟儿的歌唱,或蝉的鸣叫,都是“只是想说”的体现。我从随笔集的标题着眼,以鸟儿或鸣蝉做比,旨在表达我对诗人的敬意,因为相信自己有一双翅膀的人太少了,因内心的渴望而鸣唱的人太少了。
李忠的《只是想说》分三大部分:“谈天”“说地”“诉情”。说到“谈天”部分,《小桃红》《兰花草》《一树梨花压海棠》《红杏出墙》等篇名,估计能让读者诸君感觉到某种山野气息吧,或许还有田园文化气息。“说地”部分呢,篇目就不说了,反正其中的《平乐十八酿》让我一看标题就口舌生津,因为谈的是广西平乐县一带的带馅儿的特色菜肴,如竹笋酿、南瓜花酿、辣椒酿、苦瓜酿、螺蛳酿、茄子酿、冬瓜酿、丝瓜酿、柚皮酿、油豆腐酿、水豆腐酿……至于“诉情”部分,留给亲爱的人们去遐想吧。
在“谈天”部分,首先吸引我的是《兰花草》。李忠以清晨的洒水车音乐自然而然地带入了上世纪八十年代风靡中国大陆、台湾和香港等地的台湾校园歌曲《兰花草》,那是几十年以前的事了,让人有恍若隔世之感。很多年龄稍长的人都熟悉这首歌的歌词和旋律,并曾被其中强烈的渴望与淡淡的忧伤所感动。然后李忠轻轻地笔锋一转,告诉了我们一个很多人不知道的情况:《兰花草》歌词的原作者是我国白话诗的先驱胡适先生,原歌词是他的白话诗《希望》。接着,李忠信手拈来,向读者介绍了胡适的白话诗《蝴蝶》,这样的小诗,洋溢着一种令人痴迷的淡淡的忧伤,恰如兰花那幽幽的芳香。
说完胡适后,李忠又说起了唐代诗人李白“咏兰”的诗篇《古风·孤兰生幽园》,接着他还说起了清代画家、书法家郑板桥的《山顶妙香》,这些古诗情深意远,李忠已在文中作了恰到好处的评点,就无需我絮叨了。我想说的是,经李忠娓娓道来,读者不知不觉就被带进了文化的兰花园。我只想这样说李忠的笔法:兰开别叶,异趣天成。
在《兰花草》中,李忠追溯了我国的兰花种植史和兰花文化史,既介绍了春兰、惠兰、建兰、墨兰和寒兰等不同品类,又讲述了黄凤池《梅竹兰菊四谱》将梅、竹、兰、菊并列为“四君子”的深意;既遥想了《世说新语·贤媛》所记的嵇康、阮籍等“义结金兰”士林佳话,又回顾了《琴操·猗兰操》中孔子对兰花的独到之见……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李忠在文中说:“咏兰画兰,名人雅士爱之,是想透过兰花来展现自己的人格襟抱,在兰花孤芳自赏的贞洁幽美之中,认同自己的一份精神品性,一种不求仕途通达、不沽名钓誉、只追求胸中志向的坦荡胸襟。”可见他写《兰花草》,旨在颂扬一种心灵的超远,一种内在的旷达。“王者之香”竟然“与众草为伍”!料想当年孔老夫子内心是有某种隐痛的。但是,“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这才是李忠希望与读者一同去感受和追求的幽远境界。
在“谈天”部分,《一树梨花压海棠》也是让我禁不住要说的。美国作家纳博科夫有一部著名小说叫《洛丽塔》(Lolita),讲述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与未成年少女洛丽塔之间的奇恋。该小说被改编拍成电影后,有人给它取了一个很有中国古典韵味的片名:《一树梨花压海棠》。这翻译有点天马行空,淹没了女主角洛丽塔的芳名,但就影片内容来说,这个中文片名还真是恰如其分。
在随笔《一树梨花压海棠》中,李忠的行文风格可谓不拘一格。有时风格是平实的,如:“其实,梨花既不像‘颠狂柳絮随风去’,也不像‘轻薄桃花逐水流’……春季开花,花色洁白,如同雪花,具有淡淡的香味;而梨树,落叶乔木,叶圆如大叶杨,干有粗皮外护,枝撑如伞。”有时风格是文绉绉的,如:“其素淡的芳姿更是博得文人雅士们的推崇,为它取了许多风雅的别名,或称‘玉雨花’,或称‘晴雪’,或称‘淡客’,或称‘香雪’。”为证明所言不假,李忠还引述了苏东坡的《东栏梨花》,梨花在诗中被苏东坡比作了“一株雪”,意象独特且富于意味。不过,李忠到此还觉得不过瘾,他要带我们去欣赏的还有陆游的《梨花》: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
常思南郑清明路,醉袖迎风雪一杈。
关于《一树梨花压海棠》一文,特别一提的是,李忠通过说梨花谈诗文,还给我们讲述了一段独具风情与机智的文坛佳话:
话说苏轼有一位忘年好友叫做张先,也是北宋一位文学家,那时张先已80岁,却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纳妾。这可是大事,北宋的文学圈一时轰动起来,众多好友前来贺喜,作为老朋友苏轼也来了,当他们看到张先的小妾更是吃惊,人家才18岁!但对于当事人来说,那就是美滋滋得很了。当时苏轼任职的地方离张先家不远,张先就经常叫苏轼来家里吃饭。一次吃得很开心,张先想炫耀一下,便即兴赋诗一首:“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这下苏轼忍不住了,调侃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不能不说,才子诗人的境界绝对不是我等平凡之辈所能及的,连“老牛吃嫩草”这样的事情也可以写得这样的意境唯美,无一字露骨,却尽得风流,这最后一句尤其传神啊,梨花指的是白发丈夫,海棠指的是红颜少妇,一个“压”字道尽无数未说之语……
继续“谈天”吧,我要说的是《红杏出墙》。看这标题,我知道您联想到什么,反之亦然,我们各自窃笑吧,也是一乐。我们的联想没错,此篇所写的确与出轨有关。不过呢,此篇是以手机、电脑为媒介的现代化出轨故事。在李忠笔下,讲故事的那个朋友“我”是这样讲述个人“痛史”的:那时我正在网上看一篇《老公出轨后全国各地老婆行动一览表》……这个网上的段子让人忍俊不禁。但李忠接着笔法一转,麻烦来了!“我”前一秒还在捧腹大笑,后一秒竟然意外发现了自己的情人“红杏出墙”的手机信息。瞬息之间,全世界的五味瓶被突然打碎,“我”陷入了悲愤的浊浪之海——对“我”来说,此事跟泰坦尼克号沉没差不多吧。然后,“我”在电脑中找到了另一个相反的贴子:《老婆有外遇后全国各地男人行动一览表》。再然后,“我”逐步对情人的出轨行为有了某种无奈的理解。“我”的故事讲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但是李忠还不肯罢休,他继续写道:
讲完了?
讲完了。
“你这个是来自《故事会》的东西吧。”我笑道。
“不是,是来自你的诗。”朋友(即“我”)平静地说,“我老婆没事喜欢扎一些纸袋,吃饭时放在餐桌上用来装吃剩的残渣之类,有一天我正吐鱼刺,不小心就在这小垃圾袋上看到了你的一首诗!啧啧啧,那纸张真的是太好了,太适合扎垃圾袋了,好像是铜版纸哦!”
这段文字正是《红杏出墙》最出人意料的地方,最具反讽意味的地方。在现实中,李忠本人还真的写了一首诗叫《红杏》(附在《红杏出墙》末尾)。而在《红杏出墙》中,那个朋友“我”看了李忠的诗《红杏》,竟然讲了一个“我”的情人出轨的故事。我们真搞不清故事的真假,似乎现实和虚构的界限被模糊了。要紧的是,李忠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情景:印有诗歌的纸张被用作了装餐桌残渣的垃圾袋!诗歌啊,诗人啊,让人感慨万分。据说有人曾这样怼别人:愿你们家全是诗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无疑,李忠把我们的目光拉到了比出轨更遥远的领域。
一不留神,就写了这么多字了。从识时务的角度说,应该及时打住了。可我还是有意犹未尽之感,请允许我再啰嗦几句吧。在本文开头,我把诗人比作一种鸟儿或鸣蝉。无论是鸟儿还是蝉,都会情不自禁地歌唱或鸣叫。即使李忠没有说到《兰花草》歌词的原作者是胡适,我同样会想到胡适常引用的一句话:“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意为:宁可鸣叫着死去,不愿沉默着苟活。)此语出自范仲淹的《灵乌赋》,就是那个写“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我不知道对鸟儿或蝉来说,鸣唱到底是一种宿命还是一种使命,也不知道李忠“只是想说”的情不自禁后面潜藏着什么。读者诸君自己去猜想吧。
李忠的《只是想说》带给我很多阅读快感。在很多的篇章里,他把对现实人生的观察与思考与他的文化、文学积淀熔为一炉,让我感觉生趣盎然、如坐春风。尤其让我难忘的是,他看似信手拈来的那些典故或诗词,其实是经过他的认真思考和研究的,是条分缕析的结果,是探赜索隐的结果。美国作家契弗说过一句有点深奥的话:“作家是用笔来思考的。”《只是想说》中的很多篇章让我对契弗的话又多了一点理解和相信。
在鸟儿和鸣蝉之间,我更愿选择鸣蝉。蝉,俗称知了,常在夏季放声鸣叫,其生命是短暂的,但其生命又是热烈的。相比之下,蝉好像比鸟儿更多一点苦难。李忠的很多作品很甜美,但另一方面,他对苦难也是有深切体会的,并且在他的作品里有所表现,比如《只是想说》中的《继母》,其中所表现的人生残酷与人间温情都挺极端,让我看了想哭。因此,我更愿意把李忠想象成一只蝉,一只曾受到苦难洗礼的鸣蝉。中国有个现代画家的艺名叫李苦蝉,他取这个艺名是有用意的。古代很多文人也爱写咏蝉诗,以抒情明志,有诗为证: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骆宾王《在狱咏蝉》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薄宦梗犹泛,故园已无平。
烦君更相警,我亦举家清。
——李商隐《蝉》
大家可能不知道吧,在一只蝉变成长着透明翅膀的蝉之前,只是一种笨拙的蠕虫,它生活在泥土里,通常要在土壤的黑暗中待上几年,那是一个艰辛而漫长历程。待到时机成熟,成虫会破土而出,爬到树干或草茎上,然后慢慢地,像蛇蜕皮那样褪掉原有的深色外壳,露出带嫩绿色的新躯体,大约15分钟以后,它逐步颜色变深,正式蜕变成一只长着透明翅膀的蝉。一个作家的成长也与此类似。李忠坚持写作多年,当然经历了不少煎熬。
对蝉来说,脱壳蜕变的那个一、二十分钟是性命攸关的。假如有人干扰甚至阻挠它那皱缩在一起的嫩绿色翅膀借重力舒展,它的翅膀就会变成畸形甚至残废,那它就永远不能飞翔了,最后它就会夭折。据此我相信,对作家的写作也与此类似,不宜违背艺术规律去人为干涉作家的写作。作家像蝉一样,仅需要基本的尊重和关爱,但不需要任何溺爱。而对一个作家的关爱并不复杂,只需要用心去阅读其作品。阅读其实是一种心灵的双向交流,也是一个人爱生活、爱自己的表现。因此,请用心阅读李忠的作品吧。
同为天涯爱书人,且以佳作荐诸君。祝阅读快乐!
2020年7月21日于大雅堂
莫雅平,诗人、翻译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自创诗、翻译诗合集《诙谐与庄严》等著作,另有《魔鬼词典》《匹克威克外传》《李柯克幽默作品选》《汤姆·索耶历险记》《老人与海》等10多种名著译作出版。
来源:李忠
标签: 唐朝李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