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龙元年(707年),太子李重俊因不满武三思和韦皇后专权乱政,发动兵变,杀了武三思,但最后功亏一篑,兵败而死。按理说,经此事件,韦皇后应当有所收敛。可实际情况却是,李重俊死后,韦皇后的野心竟然急剧地膨胀起来。
韦皇后一直将婆婆武则天当作学习的榜样,希望像她一样最终成为一代睥睨天下的女皇。为此,她沿着武则天的足迹,一步步地向前走。
武则天母仪天下,曾经建言十二事,即提出十二条改革措施,赢得天下臣民的一片称赞。效仿武则天,韦皇后也提出了一些改革措施,提高自己的声望。韦后的改革措施主要有二条:一、将男丁的年龄从二十一岁至六十岁,改为二十三岁至五十九岁;二、五品以上官员的母亲和妻子,如果有封号,死了以后可以用鼓吹。
武则天曾经垂帘听政。这一点,韦皇后早就做到了,而且实施得比婆婆还顺利。
武则天把丈夫李治管得紧紧的。这方面,韦皇后做得比婆婆还要好。李显在她面前俯首贴耳,连帽子的颜色都由老婆作主。
还有一个方面,韦皇后觉得她比婆婆武则天强。唐高宗时期,除李义府、许敬宗等少数几个人外,大部分的宰相都不是武则天的人。为了平衡宰相手中的权力,武则天不得不弄出一批北门学士。而现在,在武三思死后,原来攀附武家的官员们都纷纷向韦皇后靠拢,这些人包括宰相宗楚客、纪处讷、崔湜、杨再思、李峤、郑愔、萧至忠,加上韦皇后的堂兄韦温和族人韦巨源、韦安石,政治局常委(宰相团)中差不多所有人都是韦皇后的亲信。
韦皇后踌躇满志,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她似乎看见了丈夫头顶那顶金灿灿的皇冠移到了自己头上,天下臣民都跪倒在她的脚下,山呼万岁。不过,比照婆婆武则天的事迹,韦皇后还需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是加尊号。景龙元年(707年)八月,韦皇后先是率领王公大臣给丈夫李显上了一个尊号——应天神龙皇帝,接着唆使宗楚客等人奏请为自己加尊号“顺天翊圣皇后”。韦皇后的尊号没有“天后”这么响亮,这么霸气,但好歹也与“天”,与“圣”这些字眼连在一起了。
第二件事是制造祥瑞。景龙二年(708年)二月的一天,有宫女在给皇后整理衣柜时,发现韦皇后的裙子上有五色云彩,冉冉上升。这件事很快传遍整个宫中,引起了皇帝李显的关注。等李显去看时,什么也没有看见,见到的仍然只是一条普通的裙子。不过没关系,李显命画师根据宫女的描述,画了一幅“五彩祥云图”,先是在朝廷里让大臣们传阅,然后又颁布天下。
第三件事是参与祭典。中国古代最隆重的祭典非封禅莫属。当年唐高宗李治泰山封禅,李治初献后,武则天亚献,让她出尽了风头,政治地位随之提高。每每想起这件事,韦皇后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羡慕归羡慕,但封禅是有条件的,以唐中宗的文治武功,想去泰山封禅,根本没有可能。韦皇后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在郊祭中主持亚献。
郊祭,即在京城南边筑一个圆坛祭天,在京城北边筑一个方坛祭地。武则天当皇帝后,嫌两边祭祀太麻烦,因此在天册万岁元年(695年)南郊祭天时,一并把地也给祭了。此后,郊祭基本上指的就是南郊祭祀。
郊祭虽然比封禅低了一个档次,但与封禅一样,都是祭祀天地。根据古代礼法,这样的祭典没有女人什么事,初献、亚献和终献都应由男子主持。
景龙三年(709年),李显昭告天下,准备到长安城南举行祭祀大典。在韦皇后的授意下,国子祭酒祝钦明等人提出,南郊祭祀应以皇后为亚献。
祝钦明是唐时大儒,精通五经(《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熟读诸子百家,桓彦范、崔玄暐、袁恕己、敬晖等人都曾跟着他学习周礼。李显为太子时,祝钦明为东宫侍读,兼崇文馆学士。因此,祝钦明一度在朝廷中备受尊崇。
祝钦明非常卖力地为韦皇后摇旗呐喊。他引经据典,以《周礼》、《春秋》、《祭统》等传统儒学经典为依据,提出在南郊祭祀中皇后助祭符合礼法。
祝钦明头头是道,把皇帝李显说得频频点头。可博士唐绍、蒋钦绪等人却看出了问题。他们反驳说:“《周礼》、《春秋》所说的皇后助祭,是指皇后参与祭祀祖宗的活动。从来没有听说皇后可以参与祭祀天地的。祝钦明故意将两者混淆,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两派各执己见,争执不下。最后李显将这个问题交由负责制订祭典礼仪的宰相韦巨源来裁定。韦巨源是韦皇后的族人,当然同意祝钦明的提议。皇后主持亚献的事就这样这下来了。
祝钦明得寸进尺,又提出应以安乐公主为终献。唐绍等人据理力争,祝钦明自知理亏,只好作罢。最终大家商量决定终献由宰相韦巨源主持。
景龙三年(709年)十一月十三日,冬至,筹备已久的南效祭祀在长安城南隆重举行。皇帝李显初献后,韦皇后出场了,她的身后是两排十几位捧着祭品的斋娘。那一刻,韦皇后的内心涌起了满天豪情,与当年的武则天一模一样。
“武媚娘能做的,我都做到了。武媚娘能当皇帝,我为什么不能?”韦皇后在心里喊道。
按照武则天称帝的路线路,韦皇后接下来该当太后了。可看到皇帝李显每天活蹦乱跳的样子,她的心里一阵茫然。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熬过李显,能不能熬到当太后的那一天,韦皇后的心里没有底。
好男人李显
李显是个好男人,至少在他的妻子和女儿看来是如此。
有一次李显在宫里举行宴会,有一位艺人自高奋勇唱了一首曲子,曲名叫《回波辞》:
回波尔时栲栳,怕妇也是大好;
外边只有裴谈,内里无过李老。
四句话的前面一句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个固定的格式,后面三句的意思浅显易懂,说的是宫内宫外最怕老婆的莫过于裴谈和李老(李显)。
裴谈是唐中宗李显的大臣,当时官拜御史大夫。可这个人见人怕的中纪委书记却是个典型的妻管严,回到家对夫人总是俯首帖耳,唯唯诺诺。有人很不理解,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怕老婆啊?
裴谈没有像现在的妻管严那样虚伪地说“是尊重、是包容”之类的话,而是列举了怕老婆的三个理由。他说:“妻有可畏者有三:年轻时视之如菩萨,你怕不怕菩萨?生儿育女后视之如九天魔母,你怕不怕魔母?老了视之如鸠盘荼(一种吸人精气的鬼),你怕不怕鸠盘荼?”
裴谈的这段怕老婆论述非常经典。
艺人唱完《回波辞》后,众人哈哈大笑。坐在主位的皇帝李显脸色尴尬,只能嘿嘿干笑几声。一旁的韦皇后笑得花枝乱颤,连声说:“有趣,有趣,赏。”
把李显与裴谈相提并论,在我看来还真有点冤枉了李显。凭良心说,李显还真不是个妻管严,他对老婆真的是包容,只是包容得有点过了。
武三思死后,韦皇后又找了两位情人。这两个人一个叫杨均,职业是厨师;另一个叫马秦客,是皇家御医。李显的绿帽子戴了一顶又一顶,可他却听之任之,表现出大海一般宽广的胸怀。(未完,明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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