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曾所见一百二十回本完稿的时间下限为乾隆五十三年
童力群
2009年2月17日
一、至少同时有两种“一百二十回本”
在程甲本出版之前，至少同时有两种“一百二十回本”：
（1） 程甲本、程乙本所据底本，虽不全，但框架是“一百二十回本”。
（2）周春《阅红楼梦随笔》记载的杨嗣曾（雁隅）重金购得的“一百廿回”本。
《红楼梦学刊》1981年第二辑，载有陆树仑先生的《有关后四十回作者问题的材料考辨》。（第238页）其文云：
第三，程、高排印的后四十回不是曹雪芹的文字，会不会是别人的伪作，程、高搜罗来与前八十回“汇而刻之”呢？根据现已掌握的材料，在乾隆五十六年（公元一七九一年）程、高初印百二十回《红楼梦》之前，的确已有百二十回的《红楼梦》钞本存在。
乾隆庚戌秋，杨畹耕语余云：“雁隅以重价购抄本两部：一为《石头记》，八十回；一为《红楼梦》，一百廿回，微有异同。爱不释手。监临省试，必携带入闱。闽中传为佳话。”时始闻《红楼梦》之名，而未得见也。（周春《阅红楼梦随笔》）
乾隆庚戌，是乾隆五十五年（公元一七九零年），这一年秋天，杨畹耕告诉周春，雁隅购得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那么，雁隅重价购买一百二十回《红楼梦》的时间，就更早些。从时间先后来推断，程伟元有可能收罗到雁隅所藏的那部百二十回《红楼梦》，或同一系统的抄本。不过，雁隅对所藏之《红楼梦》是“爱不释手”，自然不会让它轻易散失，程伟元是不可能从鼓担上购到它的。同时，雁隅所珍藏的这部《红楼梦》，是完整的一百二十回。据程、高的说明，他们排印的百二十回《红楼梦》，是用八十回抄本和相继购得的二十余卷和十余卷拼凑成的。并对原稿进行过“细加厘剔，截长补短”，使其前后关照，“有应接而无矛盾”的整理工作。这与雁隅的《红楼梦》的关系就不大了，不可能属于同一系统。所以，尽管不知道雁隅所藏之百二十回《红楼梦》的具体内容，但仍然可以说，雁隅所藏之《红楼梦》，只能说明程、高排印《红楼梦》之前，已有百二十回《红楼梦》存在，并不证明程、高的后四十回是根据别人的伪作,他们只做了些核勘订讹的工作。
二、程甲本之前有一种高质量的后半部
在程甲本出版之前，有位无名氏续写《红楼梦》，这就是王衍梅的《吊梦文》反映的《红楼梦》后半部。
《红楼梦学刊》1981年第二辑，载有陆树仑先生的《有关后四十回作者问题的材料考辨》。（第239页）其文云：
……另一条是王衍梅的《吊梦文》。王衍梅在乾隆五十六年（公元一七九一年）曾读过一部《红楼梦》，以后写了篇《吊梦文》，对《红楼梦》的一些情节安排和人物处理，发表了一些看法。他立意处处与曹雪芹相反，以表示自己的美好“梦想”。今摘录其中有关人物处理的几句话于此，以窥探他所读的那部《红楼梦》的内容。
放熙凤于昭阳，还宝钗于洛浦，唤紫鹃于茜纱，劫晴雯于黄土，……奈何哉！地老天荒，红楼北邙，两情恻恻，一梦堂堂。
这里提到了王熙凤、薛宝钗、紫鹃和晴雯四人，其结局只有晴雯一人见于前八十回，其他三人都在后半部。从王衍梅这几句文字的立意上分析，可以知道他所读的那部《红楼梦》已有了她们最终的结局。“放熙凤于昭阳”颇有些费解，似在说明王熙凤仍掌握着贾府的财政大权，故要把她从“总管”地位撵下来。 “还宝钗于洛浦”，是从张衡“召洛浦之宓妃”句脱化而来的，以宝钗比宓妃，可见宝钗已死，故才有把宝钗从洛水之边召还回来的愿望。“唤紫鹃于茜纱”，显然与七十九回宝黛修改“茜纱窗下”一段文字有关，反用“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陇中，卿何薄命”之意。这说明紫鹃也已死了，故希望于茜纱窗下，重新与之朝夕相处。同时，王衍梅对“红楼北邙”的情形，无限凄恻，也无疑在大观园里红粉青娥已作北邙乡女。可见，王衍梅所读的《红楼梦》，七八十回以后是笼罩着一片悲凉凄清的气氛。这与程、高排印的《红楼梦》后四十回，也无相类似之处，不可能是其稿本。
三、杨嗣曾所见一百二十回本完稿的时间下限为乾隆五十三年
乾隆五十九年甲寅（1794年）中元日，周春在《阅红楼梦随笔》（红楼梦记）里写道：
乾隆庚戌秋，杨畹耕语余云：“雁隅以重价购抄本两部：一为《石头记》，八十回；一为《红楼梦》，一百廿回，微有异同。爱不释手。监临省试，必携带入闱。闽中传为佳话。”时始闻《红楼梦》之名，而未得见也。
（一粟《红楼梦卷》第66页）
乾隆庚戌，是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这一年秋天，杨畹耕告诉周春，雁隅购得八十回的《石头记》和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那么，雁隅重价购买八十回的《石头记》和一百二十回《红楼梦》的时间，就更早些。
“雁隅”就是福建巡抚杨嗣曾。“省试”就是乡试。“闽中传为佳话”，“闽”就是福建。杨嗣曾在福建监临乡试。
“监临省试，必携带入闱。闽中传为佳话。”省试即乡试，入闱即入秋闱。一个“必”字，说明至少有两次。“乾隆庚戌秋”，即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秋。在此时间之前的最近的两次乡试，是在哪两年呢？乡试在会试之前一年。乾隆五十四年有正科会试。乾隆五十五年有恩科会试。因此，“在此时间之前的最近的两次乡试”，在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和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因此，杨嗣曾重价购买八十回的《石头记》和一百二十回《红楼梦》的时间，应在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
因此可以说：杨嗣曾所见一百二十回本完稿的时间下限为乾隆五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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