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太后欲为重亲,以公主女配帝为皇后。欲其生子,万方终无子,乃使阳为有身,取后宫美人子名之,杀其母,立所名子为太子。——《汉书·外戚传》
译文:
吕太后想亲上加亲,把鲁元公主的女儿嫁给皇帝,成为皇后。希望能生子,可是千方百计仍然无法怀孕。于是设计教她假装怀孕,然后再取汉惠帝与宫女生下的儿子谎称是张嫣所生,将宫女杀死,并立这个孩子为皇太子。
一
所有事情都乱了。
她的外公刘邦、外婆吕雉瞬间变成公公婆婆,从妈妈鲁元公主这边算,汉武大帝该叫她表姑,从丈夫这边算,刘彻又该叫她伯奶奶。
一切都因为结了个婚,而丈夫刘盈居然是她的舅舅。
“脏唐乱汉”,所言不虚。
她就是张嫣,汉朝第二位皇后,据说也是唯一到死还是处女的皇后。
二
明朝也有个张嫣,是天启皇帝朱由校的皇后。
但汉朝的这个孝惠皇后是不是叫张嫣还两说,因为两部正史《史记》和《汉书》中都没有她名字的确切记载。
东汉末年,有个主要写医学著作的皇甫谧,不知道依据什么说她叫张嫣,还说她字淑君,后人沿用了这一说法,所以从那时起,张嫣就叫张嫣了。
其实何止名字,就连她的身世,在几部史书的记载中,也有些自相矛盾。
《史记》说她是宣平侯张敖的女儿,《汉书》说她是鲁元公主的女儿。虽然张敖和鲁元公主结婚了,但张敖的女儿和鲁元公主的女儿不是一个概念啊!
张敖在与鲁元公主结亲之前已有妻室,也有了孩子。如果张嫣不是鲁元公主亲生的,那么也不存在舅舅娶了外甥女这回事,虽然名义上还是那么叫,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了。
一笔糊涂账!
三
不管是不是叫张嫣,也不管是不是鲁元公主的亲生女儿,反正,在汉惠帝四年,也就是公元前192年,张嫣嫁给了汉朝第二位皇帝刘盈,成了皇后。
刘邦已经死了,吕后说了算,她的说法是“亲上加亲”。
想当年,张嫣的妈妈鲁元公主和前舅舅、现丈夫刘盈,那可是同病相怜的。刘邦在被项羽追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曾经为了减轻负重,跑得更快些,把这两位都踹下了马车,要不是马车夫夏侯婴停车救人,也就没有后来了。
后人也据此认为,张嫣应该是鲁元公主的亲生女儿,要不然怎么称得上“亲上加亲”呢?
那一年,张嫣10岁,刘盈21岁。
四
要当皇后了,颜值咋样?
《史记》和《汉书》都没写,东晋的一本笔记体小说《汉孝惠张皇后外传》中倒是如数家珍,不但说她五六岁时,就“容貌娟秀绝世”,还写了个小故事。
故事说,张嫣很小的时候到皇宫里玩,深受刘邦宠爱的戚夫人抱着她爱不释手,刘邦对戚夫人说:“汝虽妍雅无双,然此女十年以后,迥非汝所能及也。”翻译过来就是说:“虽然你的颜值很高,没有能与你相比的人,但这个孩子十年之后,就远远不是你比得上的了。”
婚礼是土豪级别的,晋人记载婚礼“聘仪用马十二匹,黄金二万斤,自古所未有也。”
张嫣的弟弟张偃年少不懂事,见一大堆黄金摆在厅上,屁颠屁颠地跑入姐姐的闺房,狂呼乱叫:“姐姐,皇帝舅舅来买你了。”
事实上,皇帝舅舅是不赞成这桩婚事的,舅舅娶外甥女,还是个幼女,这叫什么事啊!但刘盈的皇气抵不过吕后的淫威,爱啥啥吧。
这恐怕也是张嫣到死都是处女的原因所在,舅舅下不去手啊!更何况,一边还有很多后宫寂寞的成熟女人需要他去抚慰,还有闳孺这个俊俏小生也在吸引着他。
顺便说一下,西汉大多数皇帝都是双性恋,一方面默守陈规传宗接代,一方面勇于探索断袖龙阳。
五
刘盈其实还是个不错的皇帝,他沿用了老爸留下来的政策,继续推行仁政,促进了经济的繁荣。著名的“萧规曹随”就是发生在刘盈当皇帝的这段时间。
张嫣在其中也是有功劳的。
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曾下令民间不许私藏图书,违者全家死光光,史称“挟书律”。刘邦建立汉朝,并没有废除这项法令,直到刘盈当政的时候,才废除“挟书律”。直接导致废除“挟书律”的,正是小皇后张嫣。
据晋人《汉宫春色》记载,张嫣喜欢读书,刘盈取笑她说:“你怎么也学起儒生来了?没听说过秦始皇焚书坑儒的事儿?”张嫣笑答:“过去听妾的父亲张敖说过,秦之所以速亡,有一半原因在于焚书坑儒。陛下圣明天纵,却还延用亡秦的法律,妾为陛下觉得可惜哦。”刘盈听着有理,便下诏废除了“挟书律”。此后民间大兴藏书热,促进了民间文化的繁荣,这实在要感谢张嫣的善言。
六
吕后一直希望张嫣生个儿子,将来可以继承皇位。可是,虽然对外谎称12岁,实际上只有10岁的张嫣有这个能力吗?发育了吗?大姨妈来了吗?
再说,生孩子这件事,一头热乎是没有用的,这还需要刘盈的配合。
而早在结婚前两年,吕后杀掉了戚夫人的儿子赵王刘如意,还把戚夫人做成“人彘”。这次事件之后,刘盈就大受刺激,得了急性间歇性精神障碍。所以不管是主观条件还是客观条件,都不具备生孩子的要求。
只要去想,办法总是有的。吕后让张嫣假装怀孕,然后再抢了刘盈和宫女生的孩子,对外说是张嫣生的,宫女被杀人灭口,这个叫刘恭的孩子成了皇太子。
到公元前188年,才25岁的刘盈就病死了。那一年,张嫣14岁。
国不可一日无君。刘恭当上了皇帝,史称前少帝。几年之后,刘恭渐渐长大,知道自己不是张嫣的亲生儿子,就口出怨言说:“皇后怎么能杀死我的生母而把我当作她的儿子呢?我现在还小,等我长大之后,一定要报仇!”吕后知道后很担心,先囚禁,后废黜,再暗杀。
皇帝又换了。刘盈的另一个儿子刘义坐上了皇位,改名为刘弘,史称后少帝。
不管是前少帝,还是后少帝,说了算的当然是吕后,张嫣只有皇太后的名分,没啥发言权。
七
公元前180年,吕后去世。不久,大臣们共同铲除吕氏家族,废黜后少帝,拥立刘盈的四弟刘恒,是为汉文帝。
汉文帝的仁名是传诵至今的,文景之治也不是吹出来的,但刘恒对张嫣的态度上,做得有些过分。
原本没了吕后的控制,张嫣应该可以松口气了,但没想到刘恒刚当上皇帝,就把张嫣赶出长乐宫,迁入北宫,幽禁起来。甚至张嫣打算收拾一下私人衣物,都被狗腿子们给挡住了。这可是自己的外甥女兼嫂子啊!
张嫣所居住的北宫,是未央宫后面的一处极为幽静的院落,张嫣在这里默默度过整整十七年,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亲近的人可以倾诉,更没有人关心她。
公元前163年,张嫣去世,终年40岁。
张嫣死后入殓时,宫女们替她擦洗身子时惊人地发现,张嫣居然仍然依然竟然还是个处女。
消息不胫而走,老百姓们很是怜惜她,纷纷为她立庙,尊她为花神,为她立的庙就称为花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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