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也习惯了“挖野斋”的生活。
十多天的磨练,斧头磨快了,也学会使用简单的木匠工具,还学会干一些把木方方砍成木条条啊,把木板板推平啊,用戳子打洞洞啊,钉木板板墙啊,一些简单的木匠活。
“庞师傅,在搞麽子?”。穿蓝色工作服的中年人招呼老师。
“哦,柳站长来了啊?”。老师笑呵呵上前递上一杆“金沙江”,我赶紧划洋火给站长把烟点起。
“老庞啊,房子修完了再做些办公家具,办公桌啊,椅子、柜子啊那些,做好多嘛,我算一哈跟你说。再顺便给我打套家具…..”。柳站长从嘴里吐一出个烟圈。
“要得,要得..保证给你整巴适!…呵呵”。老师笑得合不上嘴,还没等柳站长说完,老师就迫不及待地回答。
“做家具就算点圈了哈!你嘛,还是按五级算,小庞嘛,就算二级熟练工,那个新来的..叫麽子呢”。柳站长在问我。
“我的幺徒弟,小王..还学得..”。老师为难地小声应答。
“小王就只能算学徒了”。柳站长说完转身就走。
柳站长转过身来,“厕所包给你们整,20块钱”。
“那就安逸了噻!谢了,谢了,柳站长空了过来耍哈!呵呵”。老师相当地满意。
在神农架林区干点圈(按天算,再加林区补贴),五级2.85元/天,二级1.58元/天,学徒1.08元/天,月底关饷。
那时,我相当羡慕!对面木料场杀大刀锯改木料的大汉,干包工一天挣5块钱。
老师叮嘱:“小王,下午你给曹超拿瓶酒过去”。
对面木料场,住了几个重庆崽儿,领头的曹超,都一律叫“超哥”,还有“憨包”、“灯杆”…都耿直爱帮忙。
修房子上梁,搬大木料,力气活经常来帮我们,老师也喜欢。
下午,我拿着剩下一瓶“宜宾尖装”去了重庆崽儿住的工棚。
还没有走到工棚门口,就听到几个嘻哈打俏的笑声,肯定在冲壳子(吹牛)。
“超哥,在不哦?”我推开半掩的木门,满屋烟雾缭绕。
“王老幺嗦,爪子事?又叫我们搬木头麦?” 超哥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
“老师喊我给你送酒过来,老师都舍不得喝哦!”我递上酒。
“咦哎!宜宾尖装!”
“灯杆”眼睛一亮,冲的一哈站起来,脑壳差点碰到顶棚。
“憨包”没开腔,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酒瓶瓶。
“你们 庞老师嘛,硬是落教(够意思)得很,二天有啥子事说一声就是,兄弟伙扎起、扎起!”。
超哥要我转告老师。
“小王师傅,明天晚上看电影哦!叫啥子..瓦特保卫.. 啥子窝,反正是外国片哒”。柳幺妹一边织毛衣。
原来柳幺妹也在这里耍,刘海上斜起别的红钢夹依然好看。
“要得、要得,有空过来哈”。
我兴奋地离开了工棚。
后来知道,在神农架躲下乡落草“挖野斋的重庆涪达万(涪陵、达县、万县)知青”就上千人,工地分布群山峻岭;也有少数宜昌知青落草,地盘主要在林区总部。
第二天,我们早早地吃了晚饭,师徒三人到林区总部看电影。
放映队要一个月才到林区放一场电影,看电影就像打牙祭,坝坝头早就人山人海了。
一场放两个电影,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和《瓦尔特保卫沙拉热窝》。
先放纪录片《新闻公报》后,才放正片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
片中只有音乐,没有对白,为了让观众看懂芭蕾舞剧,放映员在一些关键的场景,要念解说词。
芭蕾舞第一场,放映员为了渲染气氛:“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天上下着倾盆大雨,吴清华逃出了南霸天的魔掌…..”
“懂求不起!啥子倾盆大雨哦!”,四川人的声音。
“明明是瓢泼大雨哒!”,湖北人小声嘀咕。
《瓦尔特保卫沙拉热窝》好看!
枪战打得精彩,坝坝头一片安静,就连想解溲的都要稳到起。
只有在放映中途换片子的时候,烧叶子烟的烧烟,给娃儿喂奶的喂奶,出去解溲的解溲,唧唧咋咋,场子一片嘈杂声。
“哎哟,那个屁娃儿干的?”
荧幕上,突然出现高个子黑影,手捂着脑壳。原来“超哥”、“灯杆”、“憨包”和柳幺妹在一起。
“哪个拽的石头!行市的就站出来噻!格老子”。
“灯杆”摸着脑壳大声地吼。
“是老子哒!你敢跟老子干祸?(打架)”。“猴三儿”一下站起来。
“黑皮”、“光头”、“眼镜”一伙宜昌知青围了过去。
领头的是矮个子“大头”,一脸骚疮子,平时霸道,仗着舅舅是场长,硬要跟柳幺妹玩朋友。
“川麻皮,还敢伙起柳幺妹玩,耍翻锹儿了哈”。
“川川儿,神农架的活路都穿完求哒”。
“想吃笋子炒肉哒!”。
“皮子造痒了哒!…”。
“黑皮”、“光头”、“眼镜”在一旁扎寒帮劲,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是吼得凶,但没有一个人动手。
“抖那狗日的!”。
“超哥”只说了一句话,顺手提起长板凳就砸了过去。
“哎..哟!”。一声惨叫。
一伙宜昌知青一涌而上。
“搞麽子,搞麽子!干祸哒”。几个戴红笼笼的林区民兵急忙赶过来,才平息了这场战争。
看坝坝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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