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吕布,冉闵三人都以武力称雄于世,这是他们相同的地方。若以功业之高下而论以项羽最著,冉闵次之,吕布最下,以个人人品而论,项羽高贵,冉闵狠毒,吕布卑下,以政治谋略而论,项羽毫无心机,冉闵有谋略而无策略,吕布利欲之徒而已。
项羽 冉闵 吕布三人武力之相较项羽早年跟从项梁以八千江东子弟兵反秦,一生战斗七十余次,巨鹿之战,打破秦军主力,即便被围垓下,然终无人堪与其匹敌,窃以为在秦末乱世,项羽骁勇第一。且看巨鹿之战前:
章邯已破项梁军,则以为楚地兵不足忧,乃渡河击赵,大破之。当此时,赵歇为王,陈馀为将,张耳为相,皆走入钜鹿城。
秦军倾力增援章邯大破项梁军,一时间反秦诸义军为之恐惧,纷纷逃入巨鹿城。楚怀王派卿子冠军宋义增援囤积在巨鹿的反秦赵军。宋义坐山观虎斗拖延不进,被项羽所杀。项羽遂“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然后与秦军九战,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我们试看当时反秦之义军。
诸侯军救钜鹿下者十馀壁,莫敢纵兵。及楚击秦,诸将皆从壁上观。
这些义军竟然是不敢出战。等待项羽大破秦军,诸侯军不敢仰视,膝跪而行。
于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
后来秦国灭,楚汉共争天下,项羽想要跟刘邦个人一对一决一死战,刘邦派楼烦出阵。
汉有善骑射者楼烦,楚挑战三合,楼烦辄射杀之。项王大怒,乃自被甲持戟挑战。楼烦欲射之,项王瞋目叱之,楼烦目不敢视,手不敢发,遂走还入壁,不敢复出。
即便是善骑射的楼烦,虽然三胜楚军,然而,项羽出怒目而视,楼烦却不敢直视,手也不敢拉弓,退入军中,不敢复出。
汉王使人间问之,乃项王也。汉王大惊。
刘邦一打听,出阵的竟然是项羽,大惊失色。
即便项羽陷入垓下绝境
于是项王大呼驰下,汉军皆披靡,遂斩汉一将。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与其骑会为三处。汉军不知项王所在,乃分军为三,复围之。项王乃驰,复斩汉一都尉,杀数十百人,复聚其骑,亡其两骑耳。乃谓其骑曰:“何如?”骑皆伏曰:“如大王言。
项羽一人骁勇无比,毫无惧色,敌人为之心惊,一人竟然斩杀一汉将,一都尉,数十百人。
吕布也是骁勇悍将,吕布杀董卓以后,董卓手下的李傕,郭汜攻杀吕布。郭汜与吕布一对一对战。
汜、布乃独共对战,布以矛刺中汜,汜后骑遂前救汜,汜、布遂各两罢。
吕布一矛就刺中了郭汜。
后来吕布投靠袁绍,吕布借机做大,袁绍容忍不下,派人去杀吕布。
绍恐还为己害,遣壮士夜掩杀布,不获。事露,布走河内,与张杨合。绍令众追之,皆畏布,莫敢逼近者。
结果是派去杀吕布的人追上吕布之后,畏惧而不敢靠近,这可以看出吕布悍勇。
后来袁术派纪灵去攻击刘备,当时刘备屈居于吕布之下,屯兵小沛。吕布又不想跟袁绍闹翻,还必须保刘备,所以他相出一个办法。
布谓灵等曰:“玄德,布弟也。弟为诸君所困,故来救之。布性不喜合斗,但喜解斗耳。”布令门候于营门中举一只戟,布言:诸君观布射戟小支,一发中者诸君当解去,不中可留决斗。”布举弓射戟,正中小支。
这就是正史《英雄记》中的吕布辕门射戟,百步之外吕布举弓正中小支。可见吕布射术之精湛。
冉闵的父亲本是石勒破陈午时的俘虏,被石勒看重,为石虎养子。因而冉闵又名石闵,为石虎之养孙。晋书冉闵传虽及冉闵个人骁勇着墨不多,但是观慕容恪与冉闵之大战,亦可见冉闵之勇力。
乃与恪遇,十战皆败之。恪乃以铁锁连马,简善射鲜卑勇而无刚者五千,方阵而前。闵所乘赤马曰朱龙,日行千裏,左杖双刃矛,右执钩戟,顺风击之,斩鲜卑三百馀级。
冉闵与慕容恪之军十战而十胜之,左执双矛,由执钩戟,斩鲜卑兵三百余级。足见冉闵骁勇异常。
从正史记载来看,项羽个人之勇力展现破多,既有率军大破秦军之伟绩,又有个人王霸之气,慑服人心。吕布也是一员悍将,然而与项羽逆境愈战愈勇之气概相比,终觉吕布局促,冉闵个人骁勇史书着墨不多,然而以帝位之尊与鲜卑,石氏子孙血战则与项羽身先士卒类似,二人皆可为豪杰之士,不惧生死。吕布被下属捆绑至曹操处,尤有乞活之念,非英雄所为,与项羽自刎乌江,冉闵不屈于慕容,则有天壤之别。或许三人皆为剽悍勇武之人,然则,胆略吕布不足。
项羽 冉闵 吕布三人功业相较以三人功业而论,项羽有帝王之尊,冉闵亦称雄一时,吕布与项,冉相较毫无建树。项羽与反秦义军鼎定天下后,项羽分封天下,封刘邦为汉王,封章邯为雍王,封司马欣为塞王 ,封董翳为翟王,封魏王豹为西魏王等等,项羽自封为西楚霸王,何谓霸王,诸侯之长为霸。观项羽分封诸王,则俨然为天下共主,看见项羽之威望地位。冉闵则是自立为帝,如晋书所言,登帝位,复姓冉。
永和六年,杀石鉴,其司徒申钟、司空郎闿等四十八人上尊号於闵,闵固让李农,农以死固请,於是僭即皇帝位於南郊,大赦,改元曰永兴,国号大魏,复姓冉氏。
冉闵称帝只两年,即为前燕所灭,又遭石氏诸子弟,慕容鲜卑,姚襄诸人的反对,从个人功业而言,自然不能与威服诸侯的项羽相较,但比之于吕布,有过之而无不及。吕布一生最大之成就不过一州牧而已,既无称帝之实力,也无威服群雄的手腕。吕布始则依附于丁原,后又投董卓,投袁术而不纳,又投袁绍,投袁绍而有扩张之野心,不为袁绍所容,又投张杨,为曹操击败以后,又与刘备称兄道弟,后又与袁术结盟等等,最后身死白门楼,吕布一生军阀而已,个人功业自然不如冉闵,项羽。
项羽 冉闵 吕布 三人私德之相较项羽个人品德而言,确实有真英雄自本色的一面,冉闵则是五毒不丈夫,吕布不过利欲之徒而已。
刘邦入关中有称王之心,项羽安插在刘邦军中的卧底向项羽告发刘邦野心。
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言于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
后来,刘邦入鸿门赴宴,解释原由,以掩盖称雄之心。刘邦自然是一副谦辞,项羽见刘邦没有称雄之心,尽然脱口而出。
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
在政治上,只能说项羽毫无权谋,于个人品德来说,则反应了项羽性格的直率,心里毫无城府,不然,又怎会脱口而出如此机密。
后来范增示意项羽杀刘邦,项羽竟然装作看不见,以常理夺之,可能会觉得项羽愚蠢,个人则以为这恰恰反应了项羽的襟怀坦荡。项羽西楚霸王也,光明磊落,安用此小计杀刘邦。刘邦入关中,哪里有与项羽叫板的资格,与其说项羽错失良机,不如说项羽觉得要杀刘邦,何必如此,既然要杀,不如战场上一决雌雄。后刘邦与项羽并争天下,项羽竟然指名要与刘邦一对一决一胜负,不要因为两人有称霸之心,而让天下百姓受到战乱的屠戮。
楚汉久相持未决,丁壮苦军旅,老弱罢转漕。项王谓汉王曰:“天下匈匈数岁者,徒以吾两人耳,愿与汉王挑战决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为也。
这在政治上项羽的这等行为不免感觉儿戏,把争天下变为两人的争斗。实则因为百姓受苦而不忍心,所以项羽发出此挑战,如贵族一般进行决斗。项羽对待天下如此儿戏,倒觉项羽轻视富贵功名,所谓能取则取之,不能取之亦无憾。项羽被围垓下,虞姬相伴,壮士知必死而不去,足可见项羽人格感召力之强。死亡,项羽畏惧了吗,没有,他斩将杀尉,与诸君快战。乌江边的小船已经准备好了,项羽笑曰:
“天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
可生而不生,项羽真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人,生当轰轰烈烈,死亦当为鬼雄。
而观吕布之人格,二杀其义父,皆因利二杀,与袁术,刘备,袁绍分分合合,互相攻伐,可知吕布所求者不过是为利。他投入董卓门下,与董卓之婢女私通,可谓毫无廉耻好色之徒。与刘备倒也曾称兄道弟,甚是亲热。
布见备,甚敬之,谓备曰:“我与卿同边地人也。布见关东起兵,欲诛董卓。布杀卓东出,关东诸将无安布者,皆欲杀布耳。”请备于帐中坐妇床上,令妇向拜,酌酒饮食,名备为弟。备见布语言无常,外然之而内不说。
刘备嫌他言语反复无常,外表亲近,内心拒斥。
曹操与吕布相互攻伐,吕布的部下临阵倒戈,竟然把吕布的谋士陈宫都捆绑起来,率众投降,吕布也只能投降 。
布虽骁猛,然无谋而多猜忌,不能制御其党,但信诸将。诸将各异意自疑,故每战多败。太祖堑围之三月,上下离心,其将侯成、宋(虑)〔宪〕、魏续缚陈宫,将其众降。布与其麾下登白门楼。兵围急,乃下降。
这看出吕布实在是很不得人心,部下若没有往日之积怨,不可能临阵倒戈,这只能说明吕布没有统军之才,也没有服人之德。刘备说吕布反复,归根揭底是吕布心中只有利益,再无其它,为了利益可以毫无原则的背叛,不然何以杀丁原,不然陈登父子何以甘愿投效曹操,诛杀吕布。
冉闵就私德而言,我个人认为用歹毒的枭雄概括较为准确。石遵为获得帝位,笼络冉闵许以太子之位,后来又将太子之位传给其子,冉闵心生怨恨,遂杀石遵立石鉴。冉闵本是石虎养孙,石氏对冉闵是有恩的,竟然因此事,而起杀心,说明冉闵确实有狼子野心。也许是因为目睹后赵石虎,石邃、石宣、石韬父子兄弟间的残杀,冉闵发现自己有机可乘,才一展野心。
闵诛李农及其三子,并尚书令王谟、侍中王衍、中常侍严震、赵升等。
对于他最好的战友李农,冉闵立国才一月,竟杀父子四人,还有尚书令王谟、侍中王衍、中常侍严震、赵升。除了争权,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遥想立国冉闵竟推李农为帝,不免觉得冉闵狡诈虚伪,不然何以翻脸如此之快。冉闵拥立石鉴,本想联立胡汉,石鉴却要杀他,不服的石祗称帝反他。发现诸胡不可用,遂颁布杀胡令,杀石鉴,挑起胡汉大矛盾,中原顿时一片血污。所谓杀胡,不过是一张政治牌而已,以满足其政治野心。冉闵被俘,面对慕容之诘问,倒也有英雄色彩。因此冉闵,我以枭雄冠之。
闵曰:“天下大乱,尔曹夷狄,人面兽心,尚欲篡逆。我一时英雄,何为不可作帝王邪!
他自认为是个英雄,只是这英雄将石氏屠尽,祸害甚巨。
三者相比较,项羽的人格让人可赏可敬,大有贵族风范,吕布人格卑下不待多言,而冉闵残忍好杀,枭雄而已。
项羽 吕布 冉闵之政治素养项羽,吕布,冉闵三人都算不上合格的政治家,所以三人虽称雄于一时,最后都遭失败。项羽鸿门宴放过刘邦,把卧底曹无伤无意出卖给刘邦,进入关中地区屠杀秦卒二十万,火烧秦宫殿,劫掠财宝宫殿定都彭城,从这一系列的举动来看,项羽只能做霸主,不能做合格的政治家。有人劝诫项羽定都关中,项羽却说富贵要归乡里,这明显没有长远政治的打算。
人或说项王曰:“关中阻山河四塞,地肥饶,可都以霸。”项王见秦宫室皆以烧残破,又心怀思,欲东归,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
我们看刘邦入关中,约法三章,收复人心,比起项羽不知高明多少。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反而因陈平反间计而疏远范增,岂不是可惜。分封天下不公,导致田荣反叛,战火又起。作战每每身先士卒,关爱士兵,但是有功而不赏,项羽讲仁义,刘邦讲利益,所以人心皆归刘邦。
郦食其曰:“战胜不得其赏,拔城不得其封,非项氏莫得用事。
正如郦食其所言。
项王不信人,其所任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有奇士不能用。
在看项羽用人,所用之人都是亲戚,而奇才不能见用。韩信在项羽帐下不过是执戟之人,到刘邦那里是授上将军印,言听计从。所以说,项羽只有匹夫之勇,而无政治之才。
吕布之人,本来胸无大志,最后竟因下属反叛而死。陈宫死时就说恨吕布不用吾计。以吕布之志向,本来就是耽于酒色之徒,胸无大志。
布虽骁猛,然无谋而多猜忌,不能制御其党,但信诸将。
自身本没有多少主见,而又猜忌下属,这样的人只能算是武夫而已。
冉闵或许可以成为政治家,然则采取了错误的策略,颁布杀胡令,又除掉李农等,一时间外敌林立,内则无股肱之臣。
闵、农攻斩伏都等,自凤阳至琨华,横尸相枕,流血成渠。宣令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斩之。
杀胡令一出,北方死者如麻。
闵躬率赵人诛诸胡羯,无贵贱男女少长皆斩之,死者二十余万,尸诸城外,悉为野犬豺狼所食。屯据四方者,所在承闵书诛之,于时高 鼻多须至有滥死者半。
石祇,姚弋仲,前燕,纷纷攻冉闵。正所谓未尝有一月不战。
青、雍、幽、荆州徙户及诸氐、羌、胡、蛮数百余万,各还本土,道路交错,互相杀掠,且饥疫死亡,其能达者十 有二三。诸夏纷乱,无复农者。
一时间,百姓流离失所,互相杀掠,百姓务农都不可得,这样的冉魏焉有不亡之理。内斗不止,根本动摇,周边强敌环伺,这都是冉闵一手造成的。虽然立国之初,有刷新气象之态,崇儒重学,任才使能。
闵至自苍亭,行饮至之礼,清定九流,准才授任, 儒学后门多蒙显进,于时翕然,方之为魏晋之初。
可这毕竟是在一片血污中的一点亮色,冉魏如此与诸胡人结仇,冉魏灭亡后,汉人之命运难道不会更加危险吗?所以冉闵不算是合格的政治家,他本就是狼子野心,僭越帝位,而实在没有安民之策,种种作为不如石勒远甚。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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