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是吏不是官,这一点读者诸君都知道,但是包括笔者在内,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宋江这个“郓城县押司”,在县衙门里究竟算几把手。同时小李广花荣这个“清风寨武知寨”究竟是将军还是校尉,好像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上面这两个问题,如果我们先看《宋史职官志》,再看看水浒原著,就可能得出一个比较靠谱的答案:如果把宋江和花荣都放在郓城县,那就好比较了,花荣上面至少还有四个领导,押司宋江算几把手,说出来他自己也会汗颜。
宋江和花荣分别在《水浒传》第十七回和第三十二回出场,比生辰纲七大盗一小盗和史进、鲁智深、林冲、杨志出现得都晚许多。
宋江是以“郓城县直(值)日押司”的身份出场的,这说明像宋江这样的押司,在郓城县不止一个(《历代官职沿革》中说宋朝一个县有八个押司)。
一般人出场,都要介绍穿啥戴啥,但是到了宋江这里,却只说他“坐定时浑如虎相,走动时有若狼形”,颇有司马懿风范,却对他的衣着打扮只字不提,这是因为宋江的穿着打扮,是不好意思明写的——他只能穿灰色或黑色的衣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灰衣吏”和“皂吏”,这在古代都属于“贱役”,正经人家的孩子,是不肯当这种“贱役”的。
宋江进入县衙门,在其父宋太公眼里,不是光宗耀祖,而是丢人现眼,所以这对父子半真半假地断绝了父子关系:“不孝之子宋江,自小忤逆,不肯本分生理,要去做吏,百般说他不从。因此老汉数年前,本县官长处告了他忤逆,出了他籍,不在老汉户内人数。”
宋太公说得很明白,宋江去当押司小吏属于不务正业,所以这个逆子“与老汉水米无交,并无干涉。”
宋太公是个小地主,所以他跟宋清都是要下地干活儿的,当年粮食产量较低,这对父子也没雇长工,更不可能给宋江补贴,但是宋江的小日子却过得很滋润,笑纳阎婆惜之后,不但眼睛都不眨地弄到了一栋小楼,而且半月之内就把阎婆惜打扮得“满头珠翠,遍体金玉”,连那个不知真假的丈母娘,也得了很多头面衣服。
宋江不是官,但却很有钱,而押司是没有俸禄的,就是有俸禄的知县,也未必能像宋江那样“端的是挥霍,视金似土”。于是我们就产生了这样的疑问:宋江在郓城县究竟算几把手?他的钱是从哪来的?
要回答宋江在郓城县是几把手,咱们还得把小李广花荣也安排到郓城县来当知寨,这样比较之下,更容易得出一个靠谱的答案。
《宋史·卷一百六十七·第一百二十·职官七》记载,一个县一般有五个朝廷发工资的官员:县令,掌总治民政、劝课农、桑、平决狱讼;县丞,在簿、尉之上,仍于有出身幕职、令录内选充;主簿,掌出纳官物、销注簿书;尉,每县置尉一员,在主簿之下,奉赐并同;镇砦(寨)官,诸镇置于管下人烟繁盛处,设监官,管火禁或兼酒税之事。砦置于险扼控御去处,设砦官,招收土军,阅习武艺,以防盗贼。凡杖罪以上并解本县,余听决遣。
按照正史同一词条官职由大到小排序的规矩,我们可以看出宋朝县衙门官员的排序是县令、县丞(副县长)、主簿(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县尉(武装部长兼公安局长),花荣那样的民兵营长并非常设职务,如果该县地处交通要道或边境,才会设立由土兵而不是士兵驻扎的镇砦(寨)。
读者诸君请注意,镇砦(寨)官招收的是下横长的“土”兵而不是上横长的“士”兵。花荣就是在县令、县丞、主簿、县尉之下的镇砦(寨)官,基本相当于县民兵营长,不在正规军编制之内,别说禁军,连厢军都不算,所以镇子里元宵节放花灯,花荣和手下都要去当保安:“只是奈缘我职役在身,不能勾自在闲步同往。”
细心的读者可能注意到了,花荣说的是“职役”而不是“军务”,这说明他的身份跟宋江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花荣属于朝廷命官,而宋江属于郓城县县令招聘的社会闲散人员。
这样一比较,我们就能看出花荣顶多能算县衙五把手(有的县衙不止一个县尉),而宋江则是主簿手下的办事员,说宋江是郓城县衙秘书长,无疑是抬举了他,事实上宋江根本就没进入郓城县领导班子,就更别提当几把手了。
宋江的地位低微,我们从另一件事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东溪村村长(保正)晁盖的小弟,如果宋江是“从九品”或“未入流”,那也是官,是不可能给晁盖当小弟的。
宋江花荣的职务,在宋史以及其他史料中都能找到记载,这个问题很容易搞清楚,但是我们还有一些问题需要探讨,那就是曾经当过县衙都头的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行者武松、青眼虎李云,这些人又是什么级别?
读者诸君都知道,刘备当年征讨黄巾有功,这才被朝廷任命为安喜县尉,每个月有三百到六百石俸禄,但是没过多久,就在考核中出了问题而丢官罢职。刘备当的县尉,基本是相当于安喜县武装部长兼公安局长的,这一点易中天先生曾经讲过,咱们就不再赘述了。
通过县尉刘备的职权,我们似乎能推算出朱仝武松等人的都头,应该是相当于刑警队长或治安队长,其中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这些职务不在正是编制之内,只要县令一句话就能任免。
事实上宋朝县一级的单位,并没有都头一职,相对应的是“班头”,但是班头不太好听,施耐庵先生就按照元朝和明朝的制度,将其称为宋朝正规军才有的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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