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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块石碑是大清皇帝功德碑,又名“三田渡清太宗功德碑”,因其最早立于韩国首尔市松坡区三田渡而得名。此碑是韩国第101号指定史迹,但韩国人民视之为“耻辱碑”。图一:2007年2月3日(丙子战争后370年),三田渡碑遭到韩国民族主义者以红色油漆破坏,碑正面被写上:“撤”,“370”;碑背面被写上“去”,“丙子”的字样。
(同年6月15日,石碑被修复完成。)
图二:2008年,韩国对三田渡碑进行考证并迁移,原建于石碑基座下,描绘朝鲜仁祖向皇太极行三跪九叩之礼的铜板,韩国文化财委员会认为“没有文物价值”,将其撤去。
今天韩国人的这种耻辱感,来自于当年发生在后金与朝鲜之间的丙子战争(史上朝鲜称为丙子胡乱)。
1. 战前:因朝鲜对后金的态度,皇太极多次大怒
1619年萨尔浒之战后,明朝对原辽东地区以及朝鲜的影响力严重下降。1627年,后金皇太极入侵朝鲜,朝鲜被迫与后金议和并结盟;但在朝堂上,执掌政权的西人党*依然保持与明朝的关系,对后金持敌对态度。
(注:朝鲜王朝宣祖时期,两班士林派朋党先对抗勋旧派,后者势微后,又分裂为西人党和东人党)
1628年,明将毛文龙被袁崇焕处决,皇太极计划趁明军陷入混乱的时机进攻明朝,派遣使者向朝鲜征调兵船。朝鲜仁祖故意拖延三日后才接见使臣,并回绝道:“明国犹吾父也。助人攻吾父之国,可乎?船殆不可藉也。”
于是,皇太极被狠狠摆了一道。
1632年,后金巴都礼、察哈喇等人前往朝鲜颁定贡额。仁祖仅同意了贡额的十分之一,并推托说金银、牛角不是朝鲜的特产,拒绝贡献。皇太极大为光火,于次年致书仁祖,责其减岁币额,并窃参畜、匿逃人之罪,欲罢遣使,专互市。朝鲜方面反应强硬,索性拒绝同后金在会宁城的互市,此后又多次拒绝互市,并在京畿、黄海、平安三道加筑白马等十二城,以加强对后金的防备。
1635年,皇太极攻察哈尔,林丹汗之子额哲献传国玉玺投降。各贝勒与蒙古王公皆建议皇太极称帝,皇太极遣英俄尔岱通报朝鲜,朝鲜群臣皆言不可。朝鲜仁祖将英俄尔岱囚禁在议政府,英俄尔岱等人夺民间之马,破门北逃。仁祖派人追上,宣布不承认1627年的城下之盟。英俄尔岱逃回后金并报告皇太极。
至此,双方已经基本撕破脸了。
2. 战争的直接导火索
1636年四月,皇太极称帝,改国号为大清。当时朝鲜的春信使罗德宪、回答使李廓正在盛京,参加了登基大典。典礼上,罗德宪、李廓二人拒绝向皇太极行三跪九叩之礼,坚持明朝是朝鲜的宗主国(这两位使者倒确实是有骨气的很)。
当时朝鲜一国上下也是群情汹涌,掌令洪翼汉就上斥和疏言:“臣堕地之初,只闻有大明天子耳...今乃服事胡虏,偷安仅存,纵延晷刻,其于祖宗何,其于天下何,其于后世何?...臣愚以为,戮其使而取其书、函其首,奏闻于皇朝。”另外还有138名太学生联名以及诸多官员上疏,请斩使焚书。
这时的皇太极,显然已经出离愤怒了。
图三:于是战争开始
3. 相对于政治上的强硬,朝鲜在战场上基本可以算是一败涂地
1636年腊月初二,皇太极派济尔哈朗守盛京(今沈阳),阿济格、阿巴泰守辽河入海口以遏明军,皇太极亲自率领清军十二万入侵朝鲜。
其中,多尔衮、豪格分统左翼满洲兵、蒙古兵,从宽甸入长山口;户部承政马福塔、英俄尔岱等率兵三百人,装扮成商人,突袭朝鲜王都汉阳城;多铎、岳託等人率数千兵马接应。皇太极与代善率其他各路军马进攻朝鲜。
腊月初十,清军主力渡过鸭绿江。
十二日,兵至郭山城,定州、安州投降。
十四日,兵过松都(即今天的开城),朝鲜仁宗撤退出城时,遭遇一路潜行而来的马福塔部队,仁宗一边派人去马福塔和谈,一边自己退至南汉山城(和300人的清军部队谈和,虽说是大势已不可为,但好歹总得吃掉一小股清军,也好有底气和皇太极坐下来谈,想不明白朝鲜的禁军得弱成啥样……)。
十五日,仁宗从南汉山城再次派使臣求和。
十九日,清军前锋兵临南汉山城下,要求仁宗送世子李溰为质,作为议和条件。
二十日,皇太极率清军主力至松都,再次劝降。
其后,朝鲜各地守军多次赶来勤王,皆被击败(个别畏敌不敢进);双方也多次交涉和谈方面的问题。
崇德二年(1637年)正月二十日,仁祖正式决定向清朝称臣;翌日,遣李弘冑出使清营,献书投降。皇太极要求仁祖下城亲自投降,仁祖怀疑是奸计,因此不接受。
二十二日,皇太极遣多尔衮袭破江华岛,俘虏朝鲜王妃、王子、宗室、群臣家属等众。前右议政金尚容、前右承旨洪命亨、司仆寺主簿宋时荣、前司宪府掌令李时稷等人不愿成为清兵的俘虏,自杀身亡。
皇太极再次要求朝鲜仁祖亲自出城投降,并威胁若是不从,城破之后便要屠城。世子主动要求出城做人质,表示:“泰山既垂于鸟卵之上,国步谁措于盘石之坚,事已急矣!予既有弟二人,又有一子,亦可奉宗社。予虽死于贼,尚何憾焉?”
二十三日,仁祖决定送世子李溰代他出城投降,称:“予为宗社、生灵,出不得已之计矣……渠为父出去,不害于义理,而人子之至情也”。但英俄尔岱传谕,一定要仁祖亲自出城,并威胁说皇太极准备回到盛京去,若不答应就不要再求和了。在此期间,清兵又发动了几次攻城,希望迫使朝鲜投降。仁祖只得在二十七日答应了这个要求。次日,皇太极同意了仁祖的求和,并要求他亲自出城。清朝提出“三田渡盟约”,要求朝鲜以“长子及再一子为质”。
图四:不知道皇太极是否想过,弱小的朝鲜何来螳臂当车的勇气?
图五:仁宗的几次反复不定,犹豫不决,最终使他遭受了更多的羞辱
4. 作为明属国,朝鲜算是尽到了本份
次年,皇太极要求朝鲜建立一座功德碑,以颂扬满清皇帝的功绩。在清朝的压力下,仁祖被迫同意了,大清皇帝功德碑于1639年竖立于当年皇太极受降的三田渡地区。
碑文用满文、蒙古文和文言汉文写成,正面为满文和蒙古文,背面为汉文,其内容大致相同。汉文版本为朝鲜官员李景奭撰写,其他两种语言的版本应是由汉文版本翻译而成。
清朝人认为三田渡碑对朝鲜伏属清朝的统治起着很好的效果,康熙帝便曾说:”此等地方,太宗文皇帝定朝鲜之役,我兵无处不到。以已破之国,我朝为之重加营建,俾安堵如故。是以其国人于太宗文皇帝驻军之地树立石碑,备书更生之德。”
自1639年后,每当清朝敕使到达朝鲜,都会前往三田渡,拜谒大清皇帝功德碑。
另一方面,自从三田渡碑建立以来,朝鲜人便一直视该碑为耻辱碑,一直有人试图破坏。比如在1640年,全罗、庆尚两道儒生因反对朝鲜送舟师助清伐明而不受采纳,便扬言要捣毁三田渡碑。
此后朝鲜专门定军守直碑阁,直到1895年拆除为止。
最后是彩蛋:大清皇帝功德碑文内容大淸皇帝功德碑大清崇德元年冬十有二月 宽温仁圣皇帝 以坏和自我 始赫然怒 以武临之 直擣而东 莫敢有抗者 时我寡君栖于南汉 凛凛若履春冰而待白日者 殆五旬 东南诸道兵 相继崩溃 西北帅逗挠峡内 不能进一歩 城中食且尽 当此之时 以大兵薄城 如霜风之卷秋蘀 炉火燎鸿毛 而皇帝以不杀爲武 惟布德是先 乃降勅谕之曰 来 朕全尔 否 屠之 有若英马诸大将 承皇命相属于道 于是 我寡君集文部诸臣谓曰 予托和好于大邦 十年于兹矣 由予惛惑 自速天讨 万姓鱼肉 罪在予一人 皇帝犹不忍屠戮之 谕之如此 予曷敢不钦承 以上全我宗社 下保我生灵乎 大臣协赞之 遂从数十骑 诣军前请罪 皇帝乃优之以礼 拊之以恩 一见而推心腹 锡赉之恩 遍及从臣 礼罢 即还我寡君于都城 立召兵之南下者 振旅而西 抚民劝农 远近之雉鸟散者 咸复厥居 讵非大幸欤 小邦之获罪上国久矣 己未之役 都元帅姜弘立 助兵明朝 兵败被擒 太祖武皇帝 只留弘立等数人 馀悉放回 恩莫大焉 而小邦迷不知悟 丁卯歳 今皇帝命将东征 本国君臣 避入海岛 遣使请成 皇帝允之 视爲兄弟国 疆土复完 弘立亦还矣 自兹以往 礼遇不替 冠盖交迹 不幸浮议扇动 搆成乱梯 小邦申饬边臣 言渉不逊 而其文爲使臣所得 皇帝犹宽贷之 不即加兵 乃先降明旨 谕以师期丁宁反覆 不翅若提耳面命 而终未免焉 则小邦君臣之罪 益无所逃矣 皇帝既以大兵围南汉 而又命偏师 先陷江都 宫嫔王子曁卿士家小 倶被俘获 皇帝戒诸将 不得扰害 令从官及内侍看护 既而 大霈恩典 小邦君臣及其被获眷属 复归于旧 霜雪变爲阳春 枯旱转爲时雨 区宇既亡而复存 宗社已絶而还续 环东十数千里 咸囿于生成之泽 此实古昔简策所稀觏也 于戱盛哉 汉水上流三田渡之南 即皇帝驻跸之所也 坛塲在焉 我寡君爰命水部 就坛所增而高大之 又伐石以碑之 垂诸永久 以彰夫皇帝之功之德 直与造化而同流也 岂特我小邦 世世而永赖 抑亦大朝之仁声武谊无远不服者 未始不基于兹也 顾搴天地之大 画日月之明 不足以彷彿其万一 谨载其大略 铭曰
天降霜露 载萧载育 惟帝则之 竝布威德 皇帝东征 十万其师 殷殷轰轰 如虎如豼 西蕃穷髪 曁夫北落 执殳前驱 厥灵赫赫 皇帝孔仁 诞降恩言 十行昭回 既严且温 始迷不知 自贻伊慼 帝有明命 如寐之觉 我后祗服 相率而归 匪惟怛威 惟德之依 皇帝嘉之 泽洽礼优 载色载笑 爰束戈矛 何以锡之 骏马轻裘 都人士女 乃歌乃讴 我后言旋 皇帝之赐 皇帝班师 活我赤子 哀我荡析 劝我穑事 金瓯依旧 翠坛维新 枯骨再肉 寒荄复春 有石巍然 大江之头 万载三韩 皇帝之休
嘉善大夫礼曹叅判兼同知义禁府事 臣吕尔徵 奉敎篆
资宪大夫汉城府判尹 臣吴竣 奉敎书
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弘文馆大提学艺文馆大提学知成均馆事 臣李景奭 奉敎撰
崇德四年十二月初八日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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