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史记——吕不韦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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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不韦是秦国的首富,家累万金,富可敌国。关于他的发家史,司马迁是这样描述的:“往来贩贱卖贵,家累千金”。这前半句是说吕不韦的致富之道,说明他是做低进高出生意的“二手贩子”,其中的“往来”二字是说他把便宜的东西贩到贵的地方去卖,这说明他还搞运输。由此看来,吕不韦应该是很精明的人。但也可看出他的精明还不够,因为他只会“贩卖”,还不懂得生产,不能自力更生不说,也不能为国家增加生产总值。所以我们不能说吕不韦很精明,说他很有眼光倒是真的。

    后半句,“家累千金”,这就是司马迁没见过世面了。吕不韦的身价何止千金呢?我就是觉得“家累千金”太不可信,才说家累万金的。我这么说大家肯定也不信,要问我:你小子又没给吕不韦当过会计,你怎么知道他的家产?其实很好说嘛,算个算术不就出来了?

    秦昭王四十年,吕不韦在邯郸出差时见到了子楚——也就是后来的庄襄王,他当时就觉得子楚身上大有商机,所投以巨资:“吕不韦乃以五百金与子楚,为进用,结宾客”;还觉得不够,“而复以五百金买奇物玩好”,“求见华阳夫人姊,而皆以其物献华阳夫人”。——此一千两也。

    秦昭王五十年,秦昭王派人去赵国攻打邯郸,当时子楚还在赵国做人质,赵国见秦兵打了来,就要杀掉子楚,吕不韦有钱能使鬼推磨,“行金六百斤予守者吏,得脱,亡赴秦军,遂以得归”,这样才保住了子楚的命。——此六百斤也。按当时的秤一斤是十六两,所以六百斤折合成两是九千六百两。

    赢政当了秦王以后,吕不韦升任相国。这时候他发现别的国家都有一些文化名流撑门面,“魏有信陵君,楚有春申君,赵有平原君,齐有孟尝君,皆下士喜宾客以相倾”,他觉得这是一件很牛逼很有面子的事,想我秦国如此之强,连块文化招牌都没有,这很不好意思,“羞不如”。他于是决定要大力发展文化事业,“招致士,厚遇之,至食客三千人”,并主编了《吕氏春秋》一书。书成后,为了展现这本书高水准的编著质量和高品位的文化内涵,“布咸阳市门,悬千金其上,延诸侯游士宾客有能增损一字者予千金”(这一千两金子当然是没人要得起,我想这金子里面应该还有几个字:要钱还是要命?)。——此一千两也(另:三千食客的招待费在外)。

    先算到这里吧,看看,明文记载的就有一万一千六百两,其他开支不知有多少。这一万一千六百两只是冰山一角。所以我说吕不韦“家累万金”还是委屈了他,我想说他家累亿金,那可能是夸得大了,搞不好以后碰到吕不韦了他找我要那么些钱我可没得给,不好;又想写“家累百万金”,可是觉得别扭,因为从来没有这种用词习惯,只好委屈他了,给他少报点,或许能少交不少的税。

    由此也说明一个问题:我们伟大的文史公司马迁先生尽管写出了七十三万多字的《史记》并且流芳百世,但他的夸张手法用的并不见好,在考试的时候是肯定要被老师扣分的。

    做生意能像吕不韦那个样已经是非常成功的了,做官能做到吕不韦那个样也是非常成功的。可他不该又做生意又做官的,集官贾于一身是肯定要破产的。毕竟是商贾出身,以商贩式的精明来经营官场是行不通的,虽然他官做得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这里面更多的是他与子楚用钱换来的交情和忍痛赔进去的赵姬,说得白了就是物物交换得来的,当然是坐不稳的。

    历史上都说吕不韦把赵姬送给子楚是个圈套,是故意的,其实不是。赵姬是邯郸一个有名的舞女,舞跳得非常好,就被吕不韦看中了,吕不韦就去追求她,两人于是自由恋爱结合了,后来同居,没过多久赵姬就有了身孕。有一回子楚来找吕不韦喝酒,见到了美貌的赵姬,就心动了,就向吕不韦要人。吕不韦和赵姬还没结婚,没登记,不受法律保护的;就算他们结了婚,吕不韦也保不住这个美人了。吕不韦很恼火,别人要挖自己的老婆,觉得窝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想我所有家产都投在子楚身上了,他要是一翻脸就什么也没有了,现在不顺着他不行。吕不韦只好忍痛割爱,做个顺水人情,把赵姬送给了子楚。

    吕不韦和赵姬还是有真感情的,后来嬴政当了秦王,两人还经常幽会偷情。所以历史上说吕不韦故意把怀了自己的种的赵姬送给子楚的说法是站不住的。试想一下,谁愿意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呢?就算吕不韦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当上秦王,故意把赵姬送给子楚,可是他就能算准赵姬怀的是男孩吗?当时赵姬的肚子还看不出来,应该是怀孕不久,这个时候就就算用B超也是查不出来的。如果赵姬生了一个女孩,子楚一生气就把赵姬打入冷宫了呢?那不就亏得大了。吕不韦把赵姬送出去还是被逼的。后来让自己的儿子当上秦王当然是要出口气,补偿一下。这也是他生意人的精明。

     依我看,吕不韦的这个儿子是赔进去白送了人家的,不能认回来让他叫自己爹不说,还要受那小子的气。赵姬和嫪毐的事被揭穿,无疑是国家高层丑闻,王室的尊严扫地,年轻的秦王脸上当然挂不住,追究起来,就牵连到了吕不韦。秦王早就想治吕不韦了,奈何他是长辈,这回好,有了把柄。本来要判吕不韦死刑的,可是有很多人求情(吕不韦的门人多得很!),就改为流放四川。还对吕不韦说:“君何功於秦?秦封君河南,食十万户。君何亲於秦?号称仲父。其与家属徙处蜀!”

    吕不韦知道自己躲不过一死,虽然暂时是流放,只怕活着是为了受更多的罪,于是服毒自杀,一了百了。

    想吕不韦做了一辈子生意,纵横商界几十年,做的最亏的就是子楚这桩生意。钱是没少赚,官也做得大了,可是把老婆赔进去了,把儿子搭上了,最后把老命也弄丢了,命都没了有钱有屁用?“命不是万能的,没命是万万不能的”。所以我说他是破了产,不管做什么生意,人一死就破产了。

    吕不韦是个教训,告戒商人不要混到官场里去做生意。可是就有人就不信邪,后来明朝初年的沈万山也是全国首富,本来很好,却偏偏跟他那个拜把兄弟朱元璋混混混不清的,结果也是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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