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有”故人。今年国庆小长假携家人到敦煌旅游,路过酒泉市瓜州县稍作歇脚,在“草圣”故里的张芝公园里游览,追循“草圣”的历史影踪,感受“草圣”的书香墨气。
瓜州,又称安西,自古以来就是河西走廊东进西出的交通枢纽,古丝绸之路的商贾重镇。因盛产蜜瓜于公元622年唐高祖时设置瓜州而得名。清代因康熙在此大败葛尔丹,取“安定西域”之意,改称“安西”,公元1759年,清乾隆又设置安西府。至民国安西县名一直沿用至今,2006年经国务院批准,复更名为瓜州,恢复其历史原名。
早就听说瓜州是一代书法巨人张芝的故乡,当地政府为纪念这位书法巨擘,弘扬中华书法文化,倾力打造修建了草圣故里文化产业园,即张芝公园,集中展现“草圣”张芝的艺术精髓。到了瓜州以后,曾习字临帖的儿子建议到张芝公园,我也有这个想法。这天早晨,我们吃过早饭后从宾馆出发,驱车前往张芝公园游览。
张芝,生年不详,约卒于汉献帝初平三年(约公元192年),字伯英,敦煌郡渊泉县人(今酒泉瓜州人),凉州三明之一大司农张奂之子,出身显宦名门,但“少持高操,勤文学武”,不以功名为念,多次谢绝朝廷的征召,潜心习书,遂成东汉众多书法家中名声最著、影响最众的书法大家之一,被誉为“草书之祖”,其书法被誉为“一笔书”,犹受“书圣”王羲之的推崇。
汽车在宽阔的马路上行驶,按照车载导航来到了县城东边,在一条街口停了下来。只见高大的石牌楼门上写着“张芝文化街”五个大字,这应该到公园了吧。我们下车后顺着树木繁盛的马路,朝东步行不到一百米,就看到一座建筑掩映在绿树丛中,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家宾馆,高档大气,古色古香,但不失现代风格,门前停着好几辆省外车辆。向服务人员打听,原来这里就是张芝公园,只不过是公园北门,往前走不远,正门就在南面的渊泉街。
我们在绿树掩映的石板小道上,曲折前行不远,视野便一下开阔起来了,只见一片碧绿的湖面展现在眼前。此时东升的阳光,为清澈的湖水披上了一层霞光,微风吹过,波光鳞鳞,加上那广阔的湖面,让人有一展胸怀之感。沿着湖边小道继续迎着朝阳前行,发现湖边建有汉式风格立柱,上面刻满了书法作品,细看是王羲之的兰亭序等。而在湖边的石板上也刻有各种各样的浮雕,主题大多以农耕、战争和匠作为主。
张芝公园
环湖再往前走,一座九孔汉白玉桥远远如虹静卧在湖面上,水天一片蔚蓝,大有江南水乡韵味。登上桥头,俯身细览,一块牌上刻有“平安桥”名,盖缘于张芝传世五帖之一《二月八日帖》,帖曰:二月八日。复得鄱阳等。多时不耳。为慰如何。平安等人当与行。不足不过彼与消息。故桥名来意也。
过了平安桥,前面有一座高大的仿汉台式建筑,便是张芝纪念馆,而其右边一洼石头围建的水池已近在眼前,池前多有刻字石板,正中有一块长约2米、高1米的多宝塔石碑;池后立一大黑石,上刻狂草“墨池”。传说张芝学书非常勤奋,“凡家之衣帛,必先书而后练之”,即家里的布帛,先练书法后,再进行染色。每天坚持练字,所写的毛笔,废弃无数,那洗笔砚的墨渍,将一个大池塘的水都染成了墨色。池水颜色的“质变”,需要下多么大的功夫!张芝这种勤奋练习的精神和毅力,也受到了后人的极大推崇,故后世有“张芝学书,池水尽黑”之言。后来,被世人景仰为“书圣”的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也效法张芝,临池学书,池水尽黑,留下一段佳话。前人在咏敦煌古迹中曾有《墨池咏》一诗称赞张芝:昔人经篆素,尽妙许张芝。草圣雄千古,芳名冠一时。舒笺观鸟迹,研墨染鱼缁。长想临池处,兴来聊咏诗。从中可见张芝淡泊荣利,苦苦求索的习书精神。
张芝公园
当然,这个“墨池”仅为纪念意义而建,亦非遗址。据法国人伯希在1908年7月劫到国外的敦煌文书《沙州都督府图经》记载:“张芝墨池在县东北里效谷府东五十步。”张芝在敦煌哪个地方居住过,居住了多长时间,这已无法考实,但敦煌有张芝墨池,这却是个大事实。但也有专家考证,“临池学书”的典故发生在三门峡地区。公元167年,张芝随父从甘肃迁移至弘农郡(弘农郡管辖今三门峡及周边地区,治所在今函谷关附近),陕县属弘农郡,自西汉初年建城以来,政治交通地位十分重要,离当时都城洛阳较近。张芝长时间在这里生活,苦练书法,创造了“今草”,后代书法家对他推崇备至。陕州故城留有“张芝墨池”的遗址。
在张芝纪念馆前的书法广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古装老者雕像,不用说这便是张芝了。只见他双目炯炯有神,目视前方,左手自然下摆,右手紧握一狼豪,衣襟被风卷起,一副笔墨书写天下、气势傲人的模样,让人自然联想到了草书的豪放,气韵内涵一览无遗,雕像高达6.5米,成为公园的标志性建筑。背面基座上刻有“草圣”张芝的简介,前面是引导你走向公园正道的书法长卷,尽头才是公园的南正门。
张芝公园
在广场的地面中央,书法长卷上刻着张芝的草书字迹,狂放恣肆、飞动流走。我国草书的出现,直承篆隶,比行书、楷书要早。据唐张怀瓘《书断》说,章草是西汉史游所作,今草是东汉张芝所造。他从民间和杜度、崔瑗、崔实等老前辈那里汲取草书艺术精华,独创“一笔书”,称他“一笔飞白”,亦即所谓“大草”,使草书得以从章草的窠臼中脱身而出,开书法之一代新天地,从此中国书法进入了一个无拘无束,汪洋恣肆的阔大空间,书法家的艺术个性也得以彻底的解放。从某种意义讲,张芝在草书发展史上的作用,使他成为了一位将草书从实用性向艺术性提升的代表性人物。
张芝公园
书法长卷的两侧,铺镶着张芝书法的艺术地砖。其中有两块“张”“芝”书法拼砖图案分外醒目,每块约5平方米大小,辑录了历代各名家书写体,精心铺设而成。左边的“张”字,既有北魏张猛龙碑体,又有宋朝黄庭坚体;既有唐代欧阳洵体,也有现代启功体,琳琅满目,其中以中间唐怀素体为最大,四周排满了阴阳两刻近50个“张”字,而右边的“芝”字亦然,公园独巨匠心的设计施工,从每一处都力求体现书法艺术的魅力,集中展示了中国书法字体的演变过程。
诺大的一座文化公园,也许是太早的缘故吧,几乎没有多少游客,偶见有人影晃动。可惜三面环水的仿汉张芝纪念馆也没有对外开放。通过简介牌可知纪念馆高18.6米,建筑面积4500平方米,2013年11月,已被中书协确定为“中书协草圣故里文化产业园创作培训基地”。细观其刻在了纪念馆门口地上的《冠军帖》,疾驰中奇诡多变的笔法,其纵横气势,草书风采尽显:
“知汝殊愁,且得还为佳也。冠军暂畅释,当不得极踪。可恨吾病来,不辨行动,潜处耳。终年经此,当议何理耶?且方友诸分张,不知以去复得一会。不讲忘不忘,可恨汝还,当思更就理。所游迷,谁同故数往虎丘,不此甚萧索,看过还议,共集散耳。不见奴,粗悉书,云见左军,弥若临听故也。”
《冠军帖》
《冠军帖》
单从《冠军帖》来看张芝的创作态势,就已远远地走在了汉代书法家的前列。以至于后来的王羲之、王献之父子都很推崇张芝的草法,两人练习书法的过程中,受张芝影响也很大。
据说,张芝的草书真迹在东晋的时候就已经很珍稀了。东晋书法家庾翼曾给王羲之写信说:“吾昔有伯英章草八纸,过江颠沛,遂乃亡失,常叹妙迹永绝。”到唐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真迹。唐太宗《晋书•王羲之传赞》有曰:“伯英临池之妙,无复余踪。”今天仅见《淳化阁帖》中有五帖传世,为历代书家珍视并临习,其中的第一帖就是《冠军帖》了。但凡书法家观之,皆叹整帖无论是点画、形态,还是体势、意趣,都要比中唐以后的草书作品典雅精妙,其书法艺术精神至今仍鲜活在中国书法的血脉中。
张芝公园
翻开中国的书法史,自汉末至中唐六七百年间,在草书领域里涌现了韦诞、卫瓘、索靖、卫恒等这些传于书坛的人物,更有王羲之、王献之、张旭、怀素四位光耀千古的大师,他们的师承都导源于中国书法史上第一位巨擘——“草圣”张芝。由此可见,张芝“草圣”的地位赫然屹立于华夏书坛之上,永远闪耀着灿烂的光芒。
往南行不远,经过冠军桥,便是公园正门。说是门又不像门,两幢弧形建筑,木条贴面,古朴简约,就像两个画轴向两侧展开,里面像是门卫值班用房。一块巨石立于正前方,巨石下方四周用咖啡色大理石瓷砖围建,前面上书“草圣故里”四个行草大字,系原中国书协主席沈鹏所题。背面巨石上镌刻有“瓜州草圣故里产业文化园碑记”,约500字左右,记叙了张芝的生平书法简介,文后撰铭文如下:芝索故里,草圣煌煌,一笔法书,龙腾凤翔;芝兰风范,荟萃墨香,淳化五帖,神迹堂堂;冠军月仪,二美并杨,后学沾露,折节造像;名师国手,缘来八方,墨池雅居,临摹仰望;祁连玉润,渊泉芬芳,盛世论文,山高水长。
张芝公园
我们从张芝公园后门往前匆匆游览了部分主要景点,还有许多没有来得及细观,如书法石林、索靖纪念馆、汉阙广场、书法碑廊、草圣祠、张芝陈列馆、名家笔冢等,单是从名字上看,这里的每一处亭台楼阁都散发着墨香艺术的韵味,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浓厚的文化气息,堪为一处书法爱好者的精神家园。
鉴于张芝在中国古代历史书法中的特殊贡献,为缅怀这位伟大的书法“草圣”,大力弘扬优秀传统文化,从2012年开始,由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甘肃省文联、甘肃省书协承办的首届“张芝奖”全国书法大展在敦煌拉开了帷幕,全国各地书法爱好者的三百余幅墨宝,在此亮相评奖展览,与敦煌文物相映成趣,亦为古城文化增色不少。此后,与国家级书法奖“中国书法兰亭奖”相对应的甘肃省书法最高奖“张芝奖”也在瓜州举办了八届,以求全面展示当代中国书法篆刻的艺术成就,推动当代书法篆刻艺术进一步繁荣。
张芝公园
瓜州,一代书法巨擘张芝故里,使这片土地于东汉末年便与书法深深结缘。自此以后的一千七百多年里,瓜州被打上了中国书法艺术的烙印,成为了中国草书的发源之地。而那座静静伫立在公园的张芝雕像也在激励着一代代瓜州人挥毫泼墨,书写着新时代的华章。
文/赵春辉,网名春回大地,甘肃武威人,供职于某金融央企,曾经的文学爱好者,作品偶见《中国金融工运》《甘肃工人报》《武威日报》《金融作协》《凉州儿女》等报刊杂志、微刊平台。现为《冬歌文苑》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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