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铸天地 草圣得真如——当代书坛大家张紫石的书法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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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张紫石先生书法作品

  清风,明月。

  一把古壶,数杯佳茗,再加上一砚池墨和一支精致的狼毫。

  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洁白紧实的玉版笺上,就行云流水般的聚墨而成七个龙翔凤翥的行草“清风明月自在人”。

  书罢掷笔,书者笑言:“风清乎,月明乎,抑或非清非明,或喜或悲,其中情愫,实在是在于观者如何看待而已,世间许多事都是心与物的彼此印证。归根结底,除自己之外,那风便还是风,月便还是月,所谓干卿何事?”这“清风明月自在人”数字,表面看是一回事,仔细想却又是另一回事。清风明月是客观物象,但也是人之主观心境。此一番话,解读出的玄赏真谛,作者匠心,着实“好玩”,而且“玩”味无穷。将看似普通易解的七个字,闲庭信步般地说出如此意味深长而有道家玄理、禅宗机锋的妙处来,怎能不令人拍案叫绝?

  这位在三五同道簇拥叹赏之下,器宇轩昂而儒雅不凡,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有如金声玉振的书家,就是张紫石先生。张紫石号龙公,字昆仑,又字仲龙。其出身书香名门,家学渊源,幼承庭训,备览经史子集,涉猎四部之学。六艺皆擅,学贯中西,于学问之精义,多发前人之所未发。他不仅是位书画大家,而且精修道家、儒家、禅宗之学数十载,是饮誉国际的古书画鉴定权威专家,史论家、诗人、散文家、音乐家、文物收藏家、国术家。他书画篆刻俱善,传统学养颇深,通晓文物鉴定学、美术学、古文字学、金石学、简帛学、朴学、校雠学、敦煌学、文献学、法证学、心理学、文化比较学等。他做为当代新道家之代表人物,是“新国学思潮”倡导者,张紫石先生提出的传统国学“三元一体”说,和现代国学“兼学”论,可谓振聋发聩,醒世之言。他提倡“唯实求是”、德才兼备之学术创新力、文化执行力、社会实践力的培养,并在学术上创建了古书画“科学实证鉴定法”和“自叙学(Zi-xu Discipline)”等研究新方法和新领域。细数近现代以来的国学大师中,学识渊博而又能同时兼及书画音乐等艺术者,可称凤毛麟角,于是文化界将张紫石与香港饶宗颐两先生以“北张南饶”并称之。

  张紫石先生对晋唐宋元以来的书画艺术及其美学思想有着精深透彻地研究,他站在世界美术史的角度,认为中国唐代兴起的“狂草”和宋元时代以山水画为代表的“文人画”是人类艺术宝库的两大瑰宝。他在艺术上不仅眼界高远,而且天赋异禀,两岁能画,三岁能书,五岁能歌,自幼即被目为神童,曾传为一时佳话。回顾其治学之道,他坦言,能够学有所得,自己一是比“笨鸟”先飞。二是无书不读。三是打井够深,并耐得住寂寞。而最重要的是“吃第一口奶”(陆俨少语)很关键,无论做学问还是学习艺术,入门要正是根本。这受益于“家学”之传统渊源和诸多与其家有所交往的前辈艺术大师之影响,如黄宾虹、齐白石、张大千、吴湖帆等,后来又有机会亲炙刘海粟、李可染、陆俨少、启功等先生之点拨与教诲。由于自幼与法书名画朝夕相伴,浸淫其间,他随着年龄的增长,由临书摹画而渐臻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澄怀观道的境界。弱冠之前,十八岁时的他就曾撰书“清白纯正人品风骨,独与往来天地精神”为座右之铭,品味此语,儒风道骨可谓已经跃然于纸上。

  张紫石先生篆隶楷行草五体皆能,于书学涉猎即广且深,这在当代乃至近现代书家中也属罕见。其书法最初筑基于张公方和唐宋诸家,而后溯及魏晋,继而系统研究殷鍥甲骨、金文、石鼓文、秦篆汉隶。其学问与做人皆可谓圆融通达,虚怀若谷如敦厚长者,而无偏颇挟私之见,他碑学与帖学并重,兼及简帛乃至陶砖文字。蔡邕言:“书者,如也。”以书观之,其人似道者,又似禅僧,犹如大隐,他的楷书颇具别调,出入二爨,以及泰山经石峪金刚经诸法门,魏晋玄风隐隐,道禅妙理连连,如对竹林七贤,如闻广陵之散,思接千载,岂可不发出一声浩叹:“此子宜置丘壑间。”

  苏东坡与倪云林,可以说是对他书画艺术影响最大的两位古贤,或者换句话说,是他自青少年时期就最为追慕的两位古人。“宋四大家”中的苏东坡,是他较早学习并全面研究的书家。大约是因为“与苏轼同月同日生”等诸多方面有所巧合的缘故,有了一份天然的亲切感,少年的他就已读完《苏东坡全集》。而黄庭坚的行草书法,点画纵横,气象万千,展卷之际,已是让他与涪翁声气相求。他曾戏撰一联,调侃苏黄:“蛇挂枯藤黄山谷,石压蛤蟆苏东坡。”敢开前贤如此玩笑,甚是大胆,也不可谓不狂了。

  弱冠之际开始的对唐代两位“草圣”张旭和怀素书迹书风的巡礼,成为贯穿张紫石先生书法创作与书学研究的主干。从对唐代草圣“颠张狂素”法书文本的研究,到对其生平的考据,再到传世书迹真赝的鉴别,形成了他对唐代草书特别是狂草的创作研究体系。也正是基于他锲而不舍的长期探索,一个被称为“书法史上的哥德巴赫猜想”,千百年来未曾破解的“千古谜案”怀素《自叙帖》的真相,伴随着无数秘辛的答案,一一曝露在世人面前。南昌县印的重新断代,群玉中秘、秋壑图书印的真伪,金章宗、贾似道、严嵩的递藏关系问题,台北故宫本、契兰堂刻本、流日残卷本,孰为苏舜钦藏本等等谜底,由此豁然开朗,大白于天下。孙过庭《书谱》、欧阳询《千字文》、王献之《鸭头丸》,笼罩其上的一层层迷雾也皆烟消云散。我们不禁要问,这些自古至今让许多鉴赏家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何以会在他手中迎刃而解?其实,他所提倡的“唯实求是”即惟有实践才能出真知的学术研究精神,以及他深厚的国学积累和其首创的“科学实证鉴定法”无疑就是最好的回答。

  今天,在书法创作实践上,张紫石先生尤其倾注于现代草书的创作研究,他将狂草与他的现代诗和音乐相结合,力图构建出一个全新的多维度艺术空间。他认为,以怀素和张旭两位唐代草圣为代表的狂草艺术,对现代书法艺术创作带来的启示,今天的我们还远未完全发掘和理解,新的探索与创造所翻开的崭新篇章,昭示着当代中国书法艺术的研究与创作,继承和发展,正在走向现代,走向世界。站在中国乃至世界美术史的高度,张紫石先生高屋建瓴地指出:“中国人早在八世纪开创出的富于意象表现和抽象主义色彩,无比自由奔放的狂草书风,意味着汉字书法艺术的完全独立,而其对当下世界汉字书法艺术的现代和后现代性探索,仍具有着无限的昭示性与启迪意义。”他如此概括他与怀素这位唐代草圣的异同:怀素之狂草,明狂实理,而我之草书,明理实狂。怀素是“驰毫骤墨”,醉来信手之作,他是“笔歌墨舞”,步武音律而书。怀素于张旭是“以狂继颠”,谁曰不可。他于怀素是“以歌继狂”,谁曰不可。正所谓,古有诗云:“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们如以张紫石先生在草书鉴定和研究与创作上的建树与贡献,在当代即便称其为“草圣”也非过誉。

  知天命之年的张紫石先生,书画琴棋,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尤其是在书法和绘画上的成就,与他出自名门世家、渊源有自的国学修养并驾齐驱,其传统笔墨功力之深厚,鉴赏研究之精湛,绝不同于社会上一些书画泛泛却动不动以禅画道符故作高深惑人耳目之辈。孔子闻韶乐而三月不知肉味,音乐诗歌上,张紫石先生当年所创作的中国第一首世界和平之歌《We don’t cry》(我们不会流泪),名播海内外,位列《中外十大和平反战歌曲排行榜》,独揽数项第一,至今业界无人能够超越。他在填词作曲的同时,又喜画山水,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众所周知,国画之目,有山水、花鸟、人物三门,他精研画史,尤钟意于山水,自言山水画为“人与自然的哲学思辨的产物”,并发出“中国山水画史其实就是一部哲学史”的宏论。当年山水画大师李可染先生曾说过:“对传统艺术要以最大功力打进去,还要以最大功力打出来。”张紫石先生正是秉承此意,由早年钻进去深入学习研究传统,再跳脱出来创造属于自己的艺术形态,更辅以独具只眼的鉴赏之道,由此,将书画创作、艺术鉴赏、史论研究三者形成了一个有机的三维立体架构,他曾说:“一代有一代之风气,一代有一代之学术,欲为天下做学问者立一门户”,此理于艺术亦然。或者正是因为有此第一等见识,第一等胸襟,第一等气魄,而为我们这个时代成就出这样一位独步当代、世所罕俦的通识兼才型艺术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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