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金庸先生十几部小说里,影响最大的人物不是乔峰,不是郭靖,也不是张无忌,而是韦小宝。
喜爱武侠的朋友们都爱大侠,但我们得承认,真正配做大侠的人这世上没几个,到了金庸的巅峰之作《鹿鼎记》里,主角已经不是大侠了,从此也可略见一斑。韦小宝既不是君子,也算不得小人,大侠更加算不上,何况功夫差到在关键时刻还需要自己的情人来救命的地步,另外我们也不能以“好人”或者“坏人”这样的词语片面地评价他。这样说来,韦小宝这个人物似乎有点复杂,但是依然有许多读者喜欢韦小宝,喜欢《鹿鼎记》。对我而言,喜欢韦小宝不外乎喜欢他的真实。
“真实”好像对韦小宝来说有点不太适用,因为在小说里韦小宝处处说假话,以假身份示人。韦小宝对遇到的人都不同程度地说了假话,对海公公,对康熙,对双儿,对陈近南,对神龙教教主,甚至对自己的亲娘,因为说假话他才能得以在皇宫、天地会、神龙教都能混得如鱼得水。但我们仔细一分析,在面对这些人时,说的假话反而显示出了韦小宝的真实。面对海公公和神龙教教主一类的危险分子时,怎能不说假话,因为韦小宝要活命,何况我们深知韦小宝压根就没有以侠自居,况且求生是人类的本能。面对自己好朋友康熙时怎能不说假话,因为自己的师傅陈近南的性命在他手中,这是真实的师徒之情;反之,对陈近南说假话,又是为了自己的好朋友康熙,这是真实的手足之情。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比如阿珂之类的,更要说假话,我也支持韦小宝这么做,不这么做又怎能成就一段好姻缘呢,这是真实的对漂亮女子的爱慕之情,显然这份爱情的结局是圆满的。总之,对韦小宝的各种说假话,都没有必要“打假”,假如有人真的遇上了像韦小宝身上发生的事,不说假话,那才真奇怪。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但是在真实的世界里,哪里会容得下大侠做这些事。所以韦小宝这样的人才能活得风生水起,韦小宝用自己的头脑来做事,没有当大侠所需要的本事,却受到了大侠的待遇。做了天地会的青木堂堂主,神龙教的白龙使,官场上更是平步青云,试问,除了韦小宝还有谁能做到,这才是韦小宝的本事,大侠反而做不到这些。大侠必须要有大侠的样子,大义凛然,舍生取义,惩恶扬善,临危不惧,风度翩翩还得经得住诱惑,但普通人又如何能做得到,而韦小宝就是个十足普通人,越是普通才越显真实。
还有一点,韦小宝可以算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典型人物。金庸在《鹿鼎记》里用大量的心理描写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这一点,而这也是《鹿鼎记》读起来最精彩的部分。韦小宝无论在心里是怎样疯狂地叫骂,但嘴里说出的话都是符合理性的。真实的人不就是这样的吗,都有自己的内心的想法,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做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韦小宝的本领也在于他能很好的平衡心里的自己与实际表现出来的自己,面对这样的自己,他丝毫不觉得无耻,不觉得羞愧,反而特别能看得开,因为他即不把自己当大侠,也不想当“韦死宝”,他选择了真实,他可真是个实在人!
喜欢某部小说中的一个人物或许也可以这样来解释:人物帮他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喜欢乔峰,那么他也有可能想做乔峰一样的大英雄的理想。喜欢杨过小龙女,那么他可能也有想做“神雕侠侣”的理想。那我们喜欢韦小宝呢该如何解释?似乎韦小宝太平凡了,根本没有好的梦想。但是,其实我们应当这样想,前者都是大侠梦,大侠是不真实的,我们只是平凡人,平凡人做的事总离离不开一些俗事,而他却做得很好,至少他活得很开心,很乐观,还很幸福——我们都说韦小宝艳福不浅,是的,韦小宝毫不掩饰自己的爱与恨,不掩饰就是真实,真实自然要讨人喜欢,韦小宝实现了平凡人的春秋大梦。我们读了那本大部头的“春秋大梦”,陪着那个草根完成了华丽蜕变,这一路难免产生共鸣,怎么能不喜欢上他呢?
武功总有个极限,到了《鹿鼎记》——金庸的封笔之作,再也没有降龙十八掌,也没有乾坤大挪移(就主人公韦小宝而言),有的只是一个会爱会恨会害怕的真实的普通人,有优点但缺点也不少的人,这才是韦小宝的真实之处。法国思想家伏尔泰说过“说出一个人真实的思想是人生极大的安慰。”感谢金大侠让我们领略到了韦小宝的真实,并给我们以安慰。
(补充:看到好多人是因为封面照片进来的,现在把照片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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