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天空》 徐贵祥:用反差把姜大牙写活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电视连续剧《历史的天空》在许多电视台播出,赢得较高收视率。徐贵祥的名字随电视剧热播和小说入围茅盾文学奖而人气大增。近日,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又出版了他的另一抗战小说《八月桂花遍地开》,可谓给徐贵祥“火上浇油”。昨天,记者“趁火打劫”徐贵祥,请他谈谈小说、电视剧及近况———
“当年,我们和姜大牙一个球样!”
赵:近来大家可能都有这样的“遭遇”,选台时总是有好几个频道播“姜大牙”,我本人就是,当一个频道进入广告时间,就选另一个台的“姜大牙”替补。看到有媒体用“席卷”这两个字来形容它的轰动效应,眼下是不是也像其他名人一样,苦于记者们的打扰?
徐:我很乐意接受采访。我这个人表现欲强,愿意同别人交流。这段日子来采访的记者确实不少,大都是冲着《历史的天空》和《八月桂花遍地开》来的。其实,在这两部作品之间,我还有两部长篇小说《仰角》和《明天战争》。
赵:前几天我在北师大门口等人,听到旁边一八九岁的男孩和他父子的对话,竟然是《历史的天空》中姜必达给他儿子取名“姜大耳朵”那场戏的台词。虽然抗战人物离我们很远,但连孩子都喜欢这个作品,你知道吗?
徐:是吗?有这样的事。不过,至少我在创作时,是满怀着创作名著的态度认真对待的。有一次晚上散步,我听到两个老年人在谈,为什么书中叫梁大牙,电视剧里叫姜大牙?还说东方闻英不如东方闻音好。说明他们不仅是电视剧的观众,也是小说的读者。我今天上午去买书,书店的大妈给我做缺货登记,看到我的留名,她居然说出我是写姜大牙的作家。张丰毅演姜大牙,可以说是绝妙选择。姜大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除了对他的个性比较清晰以外,对于他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写小说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轮廓,基本上是模糊的,但让张丰毅这么一演,现在我的感觉,姜大牙就是张丰毅。
赵:姜大牙的形象突破了概念化、脸谱化,人物刻画入木三分。他为了逃避日本鬼子去投国民党,参加革命其实是一场误会,而真正让他留在革命队伍的原因竟是看到了漂亮的女八路东方闻英,对这个人物的处理,我们的老干部们认可吗?
徐:《历史的天空》在“首播剧场”播出后,张丰毅有一次给我打电话说,一个老干部拉着他说,“当年,我们和姜大牙一个球样!”
姜大牙的看点在于人物反差大
赵:有一次走错了路,等红灯时看见书店里有一个招牌———“《历史的天空》到货”。以前只是在别的书店看到《菊花香》和其他畅销书到货的提示。说明不少人想看到原著。谈谈你对姜大牙塑造的高招。
徐:姜大牙的好看在于这个形象反差很大。第一个反差在于:他是从社会底层和人格道德底线出发的,而最后他成为身居高位而且睿智高尚的高级将领,这种命运的反差始终紧扣读者和观众的心弦;第二个反差是他外在的形象和内心世界的反差。比如他粗鲁、蛮横、不文明。当东方向他汇报有人反映朱一刀“搞女人”时,他表现出江淮人特有的大大咧咧,“多大个事呵。大不了就是搞出了两个小八路”。但他的内心世界又非常细腻。他对东方的爱情挚深,像哭坟那场戏,我看得热泪盈眶,还有当女儿出生后,他坚持取名叫“东方红”,以至于他老婆跑去找张政委诉苦,说好像女儿是他和东方的。但结果还是坚持叫了“姜东方”;他当上司令那场戏也十分感人,司令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人,是要有文化的。那一刻,他感到了自己的压力,躺在床上数自己一共认识多少个字。写到这里,我自己非常激动,感觉这神来之笔是被人物牵着走的,一旦进入创作状态,进入那个时代、空间、氛围,自己的思维就是那个时代、那个空间、那个氛围情境里的思维,超常发挥了。
赵:就艺术成就而言,读者和观众很关心你对小说和电视剧成败得失的看法。
徐:小说有小说的优势,可以从容不迫充分地表达作者的感情,文字本身也是有美感的,作家可以运用语言营造特殊的语境,让文字流动着情感之美或阳刚之美,这是电视剧无法替代的。电视剧也有自己的优势,时空跨越都更自由一些,演员的表演、音乐、摄影等艺术手段可以使静态的东西活起来,有声有色。
这里我要感谢编剧,他们非常忠实于原著,把原著中好的东西细心地筛选出来,几乎没有遗漏。二是创造性地进行了一些人物和情节合并,使之更加集中。老实说,一个作家在进入创作状态时,可以超常发挥。回过头来再看作品,有些神来之笔,连自己都哑然失笑。我不一定比别人更了解我的作品,因为我身在其中。但是,编剧、导演、演员是细心揣摩了的,他们把作品的优点放大了,缺点矫正了。
赵:有朋友告诉我,就爱看几个领导在一起吵架,台词很抓人。《历史的天空》中的有些台词脍炙人口,有些情节妙笔生花。精彩的细节是不是原著提供的?
徐:可以说,你认为精彩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原著提供的。比如小说和电视剧都为杨庭辉安排了大段大段的思想工作情节,按说这种说教戏很难出彩,但是我听不少人反映,连促膝谈心的戏也很好看。我的顶头上司朱冬生说,我就喜欢看杨庭辉和张普景在河边论战,李雪健太会演戏了,大道理放他嘴里一讲,津津有味。
赵:《历史的天空》中,几个男人塑造得都比较有分量,女人戏则稍逊一筹。是不是写男人戏更得心应手?
徐:我不同意这个说法。只能说我写女性少一些。写得少不等于不会写,是因为不想写或者说顾不上写。我写的是战争,我不忍心把女性更多地拖进战争环境。在非战争小说里,我也写了一些女性,写了爱情,不谦虚地说,还写得不错。
赵:既然“怜香惜玉”,你却让东方闻英牺牲了。这个结局有点落入窠臼,当代的中国战争文学,有不少作品都是把女主人公写得美到极致,然后将其“击毙”。这大约是受“将美的东西毁灭了给人看”的悲剧理论影响所致。
徐:我也接到一些电话,说不该让东方闻英死。但那是读者和观众的想法,作家不这样想,作家要煽情啊!假如没有东方闻英之死这场戏,她以后顺理成章地成为姜大牙的老婆,也许读者和观众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印象深刻。我就是要让读者和观众揪心一痛,长期惦念。至于你说的悲剧理论,我在写作的时候没有想过,当然不排除追求悲剧效果的念头。"八月桂花"比"天空"更有分量
赵:显然《历史的天空》已经获得了较大的成功,但你在《八月桂花遍地开》这本书的后记里说这是你迄今为止最有分量的作品,这是不是一种营销手段?
徐:为了证明我不是在耍营销手段,我把我在写完《八月桂花遍地开》之后编造的一段顺口溜背给你听:八月桂花遍地开,徐某新作很精彩,写完结尾放下笔,办公楼前跳起来。我当时都有点疯癫了,情不自禁把这条短信至少发给了一百个人。这些人都能证实这是我真实的感受。
赵:能否对这两部作品进行一下比较?我们很想知道它的分量到底重在何处。
徐:笼统地说,《历史的天空》是以人带事,以姜必达为核心的人物,在环境的平台里充分展示个性,个人的命运发展有很大的反差空间,大起大落,悬念迭起,所以好看。《八月桂花遍地开》是以事带人,是从个人的爱国精神到整体的爱国行动。它的人物性格更富有思想的深度和回味的持久性。
赵:作为你最看好的《八月桂花遍地开》,有没有搞电视剧的想法?我听说你的电视转让权报酬要价很高?这是否属实?
徐:已经有官方的文化机构和民间的文化公司开始来洽谈了。但是我并没有要高价,我只是想做到投入和回报基本对等。到底给谁做,受到很多因素左右,如果谁能把这部作品搬到世界舞台上,让全球的华人都能受到感染,受到振奋,让帝国主义不敢小觑我泱泱中华,那我可以无偿提供一切。
赵:有没有可能让《历史的天空》原班人马制作?
徐:任何可能都不排除,但这不是我说了算的,有一个双向选择的问题。我的原则是,一看创作阵容,二看历史业绩,三看投入决心。《历史的天空》已经树立标杆了,所以我对《八月桂花遍地开》的改编问题很慎重,只能比那一部好。(赵李红)
标签: 入木三分的历史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