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艺术区的“保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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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2009年的当代艺术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那么自上半年以来闹得沸沸扬扬的有关艺术区拆迁的问题则是使当代艺术脉搏更加紊乱的症状之一。苏富比首先打响的秋拍多少也让当代艺术一扫自2008年下半年以来的阴霾气象,将近一年的当代艺术市场的“唱衰”氛围正渐渐瓦解。无独有偶,艺术区的拆迁问题也随着将府艺术区“保卫战”的阶段性“胜利”而暂告一个段落,之前关于2010年朝阳区艺术区将“全军覆没”的说法也不攻自破。

    首开先例的798艺术区

    谈论艺术区的问题,不得不追溯到2004年,当时已经声名远播的798艺术区被当地政府规划拆迁,艺术家们群起力争,向北京市人大递交议案,要求暂停对艺术区的拆迁。如今,798艺术区已是世界上炙手可热的艺术区,并被列入第一批优秀近现代建筑保护名录。作为798艺术区的亲历者,时态空间的负责人徐勇表示,艺术家从来是一个不确定的群体,特别是当代艺术群体,在体制内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身份。当他们的利益和政府的利益,或者和地区的利益一致的时候,政府就会给予支持。798能够存在,并且今天被确认为一个文化创意园区,也是由于政府看到当代艺术本身的社会价值和文化价值。“可以说政府在798的问题上,从一开始并没有要拆798或者是要驱赶艺术家,主要是工厂的一些领导觉得艺术家在这儿生存,可能跟他们的规划,跟他们的实际利益相悖,所以在那个时期出来阻拦艺术区,阻拦艺术家。那个时候我们也利用了政府的支持,从而反过来制约798的物业方,最终由于社会的力量,艺术家的努力,在政府的支持下,798艺术区才得以存在。”

    而随着798艺术区的名声大噪,画廊资本的进入,艺术家因为环境的嘈杂和租金的暴涨不得不搬离艺术区,选择更为安静和租金便宜的地方,于是以798为中心的周边被开发出大量艺术区,其中有环铁、费家村、索家村、酒厂、草场地、东营、将府、一号地、黑桥等,朝阳区的崔各庄乡更是树立起了“文化产业聚集区”的大招牌。与朝阳区相“媲美”的是通州区的宋庄文化产业聚集区。若干年前从圆明园画家村“出走”的艺术家入驻宋庄,并且随着艺术方面的才华功成名就,如今又在宋庄镇政府的齐力打造下成为世界上艺术家聚集人数最多的艺术区,成为除798之外的另一热点。有人甚至调侃到,海淀区的相关人士后悔当年没把圆明园画家村保留,如今才重新创立中关村国际艺术博览会,重新凝聚艺术文化氛围。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的艺术聚集区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2009年宋庄艺术节的“群落!群落!”主题展就聚集了全国各大名艺术区,第一次全面的展示了当代艺术的良好发展氛围,其中包括有成都、南京、西安、重庆、湖南、厦门、广州等地的艺术区。毫无疑问,艺术文化聚集区的发展已是一种全国的态势。

    朝不保夕的东营艺术区与“一女二嫁”的将府艺术区

    然而艺术区的发展也并非一帆风顺,其中可以朝阳区艺术区的催生和演变为鲜明例子。2005年,由于北京市政府有关部门通过卫星遥感发现索家村艺术区是未经规划、审批的违法建筑,北京市朝阳区城市管理监察大队于2005年6月和11月强制拆除了艺术营的部分建筑。而后经艺术家集体呼吁,北京市政府出于文化建设考虑,暂时保留了艺术营,拆除事件告一段落。而于2006年建立的将府艺术区更是从一开始就处于不“安定”的状态。据入住于将府的艺术家何崇岳表示,将府每隔一段时间,开发商就断电、断水、堵路,一直没消停过,而关于强行拆迁的通告更是接到数次。

  但据索家村的艺术家梁越表示,索家村艺术营的房东现在把艺术营两个大门旁又盖成房子,已经在等着拆迁赔偿,因此,索家村拆迁也是迟早的事。据梁越透露,索家村有一段时间搬走了很多艺术家,为了招商,就下调房租,并且约定如果在固定的时间里拆迁的话,开发商要赔偿两万块钱给艺术家。与索家村相邻的费家村的艺术家也表示,费家村如果拆迁,开发商是能得到赔偿的,而开发商也必须要赔偿艺术家。

    2009年上半年以来,朝阳区政府由于城市建设的规划和土地储备政策使得朝阳区五环以外的大部分乡、村用地面临大改造,而这些地方正是艺术家聚集最为密集的地方,于是城市的软实力发展和城市规划建设之间的矛盾再次被提上日程。一时间,包括费家村、索家村、草场地、黑桥、将府、东营、一号地等在内的艺术区也将面临拆迁和大改造,其中以东营艺术区和将府艺术区贴出强制拆迁公告提前将事态进入小高潮。

    今年8月份,东营艺术区的每个工作室门上贴出一个通知,贴条要求艺术家们在10月1日前搬出,10月以后将进行拆迁。据东营艺术区的艺术家段江华透露,东营艺术园区的开发商老板和村里的合同签订是25年,在开发商刚刚开始挣钱的时候就碰到了要拆迁的政策。艺术家在没有任何预先通知的情况下,只接到贴条说10月1日之前得全部搬离。这让东营艺术区的艺术家全然举手无措,艺术家肖鲁表示,在短时间内找不到新工作室,并且还要装修,根本不可能。“因为已经知道搬迁,许多人不愿意付房租了,房东收不到房租,其实也就希望我们早走。如果让我们走,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我现在到几个地方去找了,没有一个地方会说肯定不会拆迁的。再找房子就不敢随便轻易去找某某艺术区,因为开发商跟艺术家签约的时候都会说他的土地签了二十年,事实上签个两三年碰上拆迁,又什么补偿也没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补偿我们装修的钱。第二,争取时间。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经过几次搬迁,不想在两、三年内再被赶,所以想找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和时间去装修,所以都来不及了。”而事实上,10月1日也早过了,艺术区还未来得及拆迁,据悉,东营艺术区会于2010年进行拆迁,因为东营村是被划入朝阳区政府土地征用范围内的用地。目前东营艺术区已有部分艺术家纷纷在宋庄艺术区找到新的艺术工作室。

    同样面临拆迁的将府艺术区跟东营艺术区的情况并不一样,将府艺术区并没有被纳入到政府征用土地的范围内。将府艺术区属一地两租,存在着两个开发商。在通过将府将近半百个艺术家几次的区政府和市政府的上访,开发商为避免“两败俱伤”,决定在艺术家的合同期满后再做打算。据悉,将府艺术家与开发商的合同还有4年时效。但是将府艺术区从一开始就风波不断,拆迁之事也造成将府数位艺术家顶受不住压力而搬走。据将府艺术家张小涛透露,从2006年搬进将府艺术区就不断有稽查大队贴勒令拆迁的公章贴条。将府艺术家通过几方商谈,和开发商谈,和政府商谈,最终得以暂时保住。

  “边走边看”的拆迁大戏

    纵观如今的北京艺术区,北边至上苑,西边至香山,东边有宋庄,南边也有,甚至顺义、怀柔都有艺术村,整个北京形成了一大片的艺术家村,大大小小的艺术家村总计数十个,但为何却频频面临拆迁的问题?这种问题是否就不可调和与避免?答案恐怕是未必!即使“拆”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如果能很好处理好“迁”的问题,“拆”本身也就不足以成为艺术家问题了。困扰艺术家的只是半年一搬、一年一搬,搬家需要的经费、资金,以及装修工作室所需要的时间;每两、三年要预算多少资金,多少时间来搬家是艺术家最大的困难所在,更何况艺术家还得坚持做艺术。

    批评家高岭表示,如果分散在朝阳区崔各庄乡一带村落里的艺术园区面临着拆迁的话,是不是朝阳区应该考虑有一种方法,开辟一块地方,集中地由区政府出面,和开发商合作,作为一个文化创意产业区来规划,这样相对来说就会显得稳定。“应该给朝阳区政府或者是北京市政府提出一个问题,在未来的建构,北京作为文化、政治中心的初衷,文化中间的艺术,艺术中间的视觉艺术,究竟如何能够繁荣地发展?仅仅靠高等院校,靠高等院校里的教师和高等院校给艺术家教师提供有限的工作室,仅仅靠有限的几个官方美术馆是不够的。应该把重点落在具体的措施上,比如说规划几百位,一千位艺术家的工作室。比如艺术家历史形成集中的朝阳区,如果在朝阳区开辟这样一个地方,如何以低成本的土地租金,提供给来自全国各地,以及世界各地的优秀艺术家,这样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根本。”

    徐勇则表示,今天798周围地区的草场地、索家村、费家村等艺术区面临着被拆掉,艺术家生存环境面临着被破坏的状态,主要在于艺术家的存在和政府利益显然在现在看来是相悖的。由于望京地区的城市规划建设,政府将政策推而广之,环绕整个朝阳区郊区部分的用地,给予农民一定的利益置换,把土地置换过来。在这个过程当中,往往被忽略的实际上就是艺术家群体。“艺术家群体的存在和发展并不是由于政府特意的规划,也并不是由于当时农村乡政府的一个规划,完全是一种自发的状态。这个状态由于艺术家人口的增多,牵扯到几百户、上千户的艺术机构和艺术家”。对此,徐勇觉得艺术家应该联合起来,形成呼吁力量,让政府在城市化的进程当中,除了要照顾农民的利益,也不能忽略艺术家群体的现实存在,给予艺术家群体以适当的条件或者给予一种方案,拿出一种安排的方案,因为这个群体对于北京城市的文化发展是非常重要的。

    在过去,艺术家群体总是自发而形成一种村落、艺术区状态:从圆明园画家村到宋庄艺术区,从798艺术区到798周边地区催生的艺术区。而如今这种状态面临着一种转变,艺术村落由过去的自发性质越来越趋于规划的文化产业聚集区,北京五环边上崔各庄乡矗立的“崔各庄文化产业聚集区”牌子已经显示了规划的痕迹,但即使这样树立起来的牌子都不能保证这个地方的艺术区不会面临拆迁,除非这里也像

    宋庄镇政府那样明确的出台搞文化创意产业的政策。当然,目前为止的朝阳区几个艺术区面临的拆迁问题也不足以可以完全说明朝阳区就铁定要对艺术区“痛下杀手”,毕竟之前798的保留就是一个正面的例子。而将府艺术区也在闹得沸沸扬扬之后能确保艺术家可继续完成合约剩下的4年,东营艺术区也没有在10月1日之后就“大难临头”。而尽管索家村与费家村前途未卜,但有关拆迁艺术家能得到的相应补偿也都得到允诺。这场“边走边看”的拆迁大戏比人们想象中的来得缓慢,眼下很难看出到底是艺术区被多拆了几个,还是艺术家又多“迁徙”出了几个艺术区。

    另外,由于拆迁危机给艺术家造成的人心惶惶使得一部分艺术家纷纷奔赴宋庄的“安乐窝”,宋庄艺术区的租金由于艺术家的增多也有相应上涨,但相比朝阳区也算实惠,宋庄可谓占尽这场拆迁戏的“便宜”。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昌平区政府也正忙于大兴改造兴寿镇上苑艺术家村的5个村庄,准备在年底前形成京北艺术家集聚区,以便吸引更多的艺术家入驻。海淀区政府也开始有所行动,搞起艺术中关村国际博览会,紧随着4号线地铁的陆续开通,交通的进一步便利,他们也希望在当代艺术方面有所作为。这样看来,朝阳区并没有非得让这场拆迁大戏来得太早的必要,不妨边走边看,这样既不易让相邻地区“趁虚而入”,又能纵观大局,作出自己冷静的判断。也许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朝阳区艺术区“全军覆没”的说法,这种“两败俱伤”的做法怎会轻易在这样一个已经很“明智”的年代上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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