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为,《石头记》内造,是清朝内务府造的,其实不然。
内造
《石头记》第四十回:凤姐忙把自己身上穿的一件大红绵纱袄子襟儿拉了出来,向贾母薛姨妈道:“看我的这袄儿。”贾母薛姨妈都说:“这也是上好的了,这是如今的上用内造的,竟比不上这个。”凤姐儿道:“这个薄片子,还说是上用内造呢,竟连官用的也比不上了。”
内造,就是宫廷手工业,中国很早就有了。内造这个词汇,最早见于隋朝。
宫廷手工业,制造的品类繁多,有佛像、纸、兵器、服装、乐器。
不光是制造,还有内市 ,就是宫廷内部市场。还有内造店,专门销售宫廷生产的产品。
《资治通鉴》高祖文皇帝上之上开皇十年(庚戌,公元590年):上赐德林庄店,使自择之,德林请逆人高阿那肱卫国县市店,上许之。及幸晋阳,店人诉称高氏强夺民田,于内造店赁之。
《狂夫之言》:故文帝享国二十四年,写经四十六藏,十三万卷,修治故经四百部,造金铜檀像六千余万躯。修治故像一百五十万九千,宫内造刺绣织成像及画像五彩珠幡以亿计。
《旧唐书》:昌上闻,德宗下诏深自克责,遣秘书少监孔述睿及中使以御馔、内造衣服数百袭,令昌收其骸骨。
《旧唐书》:伏以内置作坊,工巧得入宫闱之内、禁卫之所,或言语内出,或事状外通,小人无知,不识轻重,因为诈伪,有玷徽猷。臣望并付所司,以停宫内造作。如或要须役造,犹望宫外安置,庶得工匠不于宫禁出入。
《宋会要辑稿》:神宗熙宁七年九月二十六日,军器监言:「作坊物料库皮角四场库,自来诸处取索应用官物,并系本库供送。逐库所管又少,既妨支纳,复有退换官物在外,无从关防。欲乞除在内造作依旧供送外,余处并差人般请交领。」从之。
(宋)杨时《龟山集》:钱塘内造什物,守臣不知其数,恣宦官所为。至数年未已,伤财害民,莫此为甚。使其器用一一得以奉御,兹固无嫌。其实公得其一,私得其十。其十者,非以自奉,则逞奇技淫巧,以自献于上,与夫宫嫔之贵幸者。此弊尤不可言。
(清)史梦兰《全史宫词》宋代宫词:内造春盘巧思多,金鸡玉燕共纷罗。福宁殿里鞭牛后,金彩争酬直閤婆。简释:《武林旧事》载,立春前一日,临安府造进大春牛,设之福宁殿。及驾临,内官用五色彩絲杖鞭牛。余属直閤婆掌管,预造小春牛数十,分送殿阁巨珰,各随以金银钱彩为酬。是日,后苑办造春盘供进,翠缕、红丝、金鸡、玉燕,备极精巧。
《元明事类钞》:内造纸,曰五色砑光粉笺,曰画龙金笺,曰厚粉五色笺,曰洒金笺,曰玉红笺。
《皇明经世文编》:一请给延镇军火器械以资战守、照得火器之制、各有式样。教演之法。各有机括。先年内造颁降九边数多。分发军中操演精熟。遇敌巧中。虏知畏怯。
钱谦益《牧斋有学集》明故光禄大夫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赠少保谥文穆成公神道碑:于工部则谓收法办造当稽,内造、外造当促期,战车当补,料价当先期以应。
《物理小识》:崇祯时,大内造琴五百张,具各种式,不过金玉宝石装之耳。
《春明梦余录》:宫阙之制,前朝后市,市在元武门外,每月逢四则开市,听商贾易,谓之内市。灯市自正月初旬起,至月半止,岁惟一举。每月逢朔望及二十五,则城隍庙市。每月逢三,则土地庙市。谓之外市。然外市系士夫庶民之所用,若奇珍异宝,进入尚方者,咸于内市萃之。至内造,如宣德之铜器、成化之窑噐、永乐果园厂之髹器、景泰御前作房之珐琅,精巧远迈前古,四方好事者亦于内市重价购之。
明朝的宫廷手工业管理制度,清朝沿用,就连管理制度都是一字不改,照抄明朝的。
《大明律集解附例》:凡在宫殿内造作,所司具工作姓名,报门官及守卫官,就于所入门首,逐一点视放入。
《大清律例》: 宫殿内造作,所[管官]司具工匠姓名,报[所入之处]门官及守卫官,就于所入门首,逐一点[姓名]视[形貌]放入。
王熙凤原型陈一元,做过尚宝司监,正好就是管理宫廷手工业的官员。
很多人研究《红楼梦》,总是只对照清史,总是怀疑里面写的东西只有清朝才有,明朝绝对没有,这是严重的思维误区。
皇商
有人认为,只有清朝才有皇商。这个观点显然不对。
中国里都有皇商。汉朝的邓通,就是电线的皇商。
中国的历代典籍,都没有皇商这个称呼。只查到有两个案例,一个就是《石头记》,一个是《四川通志》。
《四川通志》题报采运楠木条议疏:巡抚四川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徳地:一木商断不宜用也。臣查,故明初年,专官采办,事克有济。及至末年,信用木商,领银采办,一经入手,任意花销。且于采木地方,动以皇商为名,索取人夫,种种扰害,不一而足。以致里民惊逃,而银归之乌有,究竟并无一木得济实用。虽将奸商监禁追比,徒然株连无辜,终无抵偿。此辈原系亡命棍徒,又无功名可恋,身家可惜,是以断不宜用,恐至糜费钱粮,贻害地方耳。
《四川通志》证明,明朝有皇商这个称呼。
薛蟠是皇商。 原型是许豸,许豸(?-1640),字獬若、玉史、玉斧,号平远。福建侯官人。明崇桢四年(1631)进士,历户部郎,榷许墅关,筑塘卫水,民德之。
许豸政治上很有成就,经济上榷浒墅关,担任皇商,受民爱戴。
浒墅关、临清关等地都设有皇店,不光做生意,还收税,职权非常大,许豸是标准的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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