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短篇故事:人头骨雕走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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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短篇故事:人头骨雕走马灯

故事首发于纳兰云斋,原创古风故事号,侵权必究。

作者介绍:边塞,多年媒体从业经验,喜开脑洞,爱写故事,专职作者。

01

数九寒天,灰霾的天空飘了几日的雪花,红墙绿瓦隐匿在一片白茫茫中,就连屋檐上鎏金的神兽都失了颜色。

“福运,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值吗?”燕太后裹紧身上的赤狐大氅,看了看头顶澄净的冰凌子,仿佛映射出自己在深宫里的几十年的日子,尖锐又脆弱。

“太后,能伺候您这么些年,是奴才的福分。”福运花白的头发上落了不少雪,他递过来一个暖手笼,又让太后往后退了退,“等会就得把这冰凌子敲了去,小心伤着您。”

“别敲了,怪好看的。”燕太后眯着眼睛,看着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脸上若有所思,“要不是那年为了我,你追到宫里来,如今过的也该是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日子了。”

“呵呵,那样的日子啊,我不稀罕。”福运掸了掸燕太后肩头的浮雪,“这辈子,能看着你,伺候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02

三十五年前,初春。

积雪消融,柳绿桃红,屋檐下的燕子衔来新泥,暖融融的风吹得人心都要化掉了,眼见水灵灵的姑娘一茬茬地长大,又到了宫里选秀女的时候。

赫哲家的大小姐燕婉杏眼娥眉,云鬓酥腰,生得一副好模样,今年刚刚满十五岁,恰好在选秀之列。

“福运哥哥,我可不想进宫。”一听到这个消息,燕婉拿着新折的桃枝愣住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拧着手里的帕子别扭道,“宫里的那些女人,都很可怜,没有几个得了好下场的。”

“别胡说,小心被旁人听了去。”福运大燕婉两岁,是赫哲家的远亲,身高体健,自小习武,已经寄住在府上一段时间了,为的就是借着世家声望,将来能求个好前程。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才抓起袖口擦了擦燕婉脸颊上的泪珠,安慰道,“能被选进宫去,不知道是多少姑娘家盼望的喜事呢!瞧你,还哭鼻子!”

“喜事不喜事我不管,就想问问福运哥哥,你愿意让我去吗?”燕婉抽了抽鼻子,痴痴地盯着福运。一年以来,同吃同玩,她早就将一颗芳心托付给了眼前的男人。

“我……”福运早已通了人事,自然懂得燕婉的言外之意,但天命难违,自己虽心悦这俏生生的姑娘,但如今寄人篱下,又有什么资格说愿意不愿意?

他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你且先进宫,等我以后若是能在宫里寻个差事,咱俩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谁要你照应?”燕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一把打落了福运的手,又气又恨地看着这块木头疙瘩,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啊!

“好燕婉,别生气,你看这是什么?”福运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再纠缠下去,得不出什么结果,不过徒增伤心罢了。

于是他变戏法似地拿出一盏小巧的走马灯,只见里面鲜亮的画儿转个不停,那人那景惟妙惟肖,竟像是真的一般。

“呀!这是什么啊?”虽在赌气别扭,不过到底是小孩心性,燕婉眼前一亮,顿时忘了秀女的事,巴巴地凑了上去,好奇地拨弄着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

“街口的糖葫芦,老白家的糖人,宝龙斋的梅子汤……,还有绣娘家的胭脂水粉,都是你喜欢的。”福运兴致高昂地指指点点。

一幅幅旋转着的小画儿映在燕婉的眸子里,也落在了她那颗悸动的心上。

一年时间虽不长,两个人竟然共同拥有过这么多过往,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如今都被收在了这盏灯中。

古风短篇故事:人头骨雕走马灯

03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赫哲家先是出了一位贵妃,紧跟着又出了一位御前侍卫,实在让人羡慕得紧。一时间,门楣光耀,风生水起,在前庭后宫传为佳话。

看着刚刚满月的皇子胖嘟嘟的小脸儿,燕婉撑着酸痛的腰身,苦笑了一声。用一个儿子换来一个贵妃的位份,后宫果然是个很公平的地方。

福运如今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自己和他虽同在一个宫里,却完全见不上面,反而越走越远。

那盏纸糊的走马灯早已残破不堪,燕婉却舍不得扔掉,而是把它藏在箱柜的最底层,没人的时候还会偷偷拿出来看看,油彩剥落,墨迹模糊,不复当初的模样。

想起当年十里桃林中,你侬我侬年少情深,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一般。

宫里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一转眼,小皇子到了学走路的年纪,跌跌撞撞片刻也不肯安分地待着,燕婉放心不下奴才们的照应,只好成日里跟着他在宫里跑。

她自然也有私心的。

听说福运最近升了禁军总管,每日都要在宫中巡视两次,若是有意为之,总有一天会偶遇的。

果然,一个日头正毒的午后,他带着一队人从远处走了过来。玄黑色的肩甲上反射出盛夏的炽热,映在人眼中,烫得心慌。

燕婉整个人都僵住了,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两年没见,福运似乎更强壮了一些,威风凛凛,英气十足,像个盖世英雄一般向自己走来。

她呆呆地定在原地,全然忘了前面跌跌撞撞的小皇子。

“小心!”福运眼看小家伙扑了上来,连忙蹲下接住,他收了兵刃,将软乎乎的小皇子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目光却停留在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上,哑着嗓子说,“给燕贵妃请安。”

04

“听闻,福侍卫是燕贵妃的故人?”皇上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询问,像每次闲聊家常一样。

宫中从来不缺闲言碎语,况且是一个顺风顺水、娘家又没有什么实权的贵妃呢?

“是……远房亲戚。”燕婉有些迟疑,不知这层关系对福运来说,是福还是祸,“若论起辈分来,臣妾当喊他一声表哥。”

“噢!表哥……那倒是信得过。”皇上掸了掸身上的浮尘,沉思了片刻说道,“小皇子体弱,燕贵妃如今又身怀有孕,我看这几个奴才伺候得都不得力,你跟前还是得有个可靠的人,朕才放心啊!”

燕婉一惊,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托着肚子急匆匆地跪下说:“福侍卫尽忠效劳,一颗心都在皇上身上,绝没有做过半点逾越本分的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是吗?”皇上微微颔首,轻笑道,“不过今早敬事房已经办妥了,贵妃若是不想要,朕就让他去冷宫伺候,那边的太监染了肺痨,正缺人手……”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燕婉强忍着眼泪,重重叩拜,指甲死死抠在肉里,渗出了血丝。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既不能伤了皇家的颜面,又不能让人落了口实,倒不如断了他们一辈子的念想,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谁还敢乱嚼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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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二十年后,皇上崩逝。

小皇子睿质夙成,英姿特立,即日登基,继承大统。

一转眼,燕贵妃变成了受万人敬仰的燕太后。

“福运,你伺候母后多少年了?”新帝年轻气盛,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看着那张不阴不阳的脸,心里只觉得一阵憋闷。

“回皇上,已经二十五年了。”福运笑着回话,这孩子是燕婉的亲骨肉,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今龙纹蟒袍裹身,黑如墨玉的眸子中闪烁着威慑天下的王者之气。

“可有还乡之意?”从小到大,新帝听过太多不清不楚的传闻,心中积怨已深,早就想动他了。如今不过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给他个体面。

“皇上,福运年岁已大,家中人丁凋落,就一直跟着本宫吧。”燕太后如此通透,自然明白儿子在想什么,可她怎么能让拖着残躯的福运出宫去,遭人耻笑?

“母后,你……”新帝不愿违逆太后,心中愈发不痛快,只能狠狠瞪了一眼那个恶心的阉人,恨不得即刻将他千刀万剐,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谢皇上惦记,奴才感激不尽。”福运长舒一口气,抬头看了看两鬓斑白的燕婉,“老奴不过一卑贱之躯,天大的造化,得主子恩宠数年,家中早已断了联系,世间并无牵挂。待太后百年之时,奴才愿以身殉主报恩。”

“殉主?”新帝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拂袖而去,“下贱奴才,你也配?”

“皇上!”燕太后忍不住出声喝止,“论起辈分来,当称福运一声表舅,皇上万莫忘了……”

“算了算了……”看着那怒气冲冲的背影,福运弓着背,卑微地陪着笑脸,安慰道,“新皇年纪轻,你别跟孩子计较,小心气坏了身子。”

06

自从站在冰天雪地中看了半日冰凌子,燕太后就染上了风寒,身上忽冷忽热的,吃了好几副太医开的药,也不见好。

这病来得愈发凶猛,拖了十来天后,又添了气短眩晕的毛病,眼见身子一天比一天弱,竟连稀软的粥水都咽不下去了。

“福运,我怕是要不行了。”燕太后勉强举起干瘦的手,吃力地指了指箱柜,“你看看那灯,能修好吗?我想带着,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也能照个亮儿。”

“东西旧了,我这就去给你做个新的。”福运抹了抹眼角,透过灯中残画仿佛看到了鲜衣怒马少年时,他贪恋地握紧了燕太后的手,挤出一丝笑容,“从小就怕黑,哪能让你一个人走呢?放心,到时候我牵着你,不怕,啊!”

新帝已经许诺,只要福运肯认了谋反的罪,就顺了他殉葬的心愿。

“怕是来不及了吧?”燕太后反手抓住福运,急促地喘了几声,眼泪落了下来,打湿了桃花锦被上的点点粉红,“福运,这一生,我对不住你。”

“说的什么话?陪着燕婉,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福运看了燕太后最后一眼,恋恋不舍地说,“等着,我去去就来。”

子时三刻,太后崩逝。

阉人福运,隐匿深宫,包藏祸心,以谋反罪论处,受车裂之刑。

收敛时,四肢躯干俱全,唯头颅不知所踪。

三日后,新帝以为太后祈福为名,大赦天下。一时间,百姓交口称赞,纷纷歌颂新君仁义之名。

07

三百年后。

近日,在明城二号线地铁施工过程中,发掘出一处古墓。据考证,墓主为历史上著名的燕太后。

墓中出土了大量精美的青铜器、铁器、玉器、 漆木器、纺织品、陶瓷器等,尤其是一盏用人头骨雕成的走马灯,巧夺天工,技艺绝伦,引发各界的关注。

虽历经岁月洗涤,骨雕灯中的画儿依旧栩栩如生,依稀能分辨出街景中商号招牌,特别是一家胭脂水粉店,刻画得尤为细致。

考古学家一致认为,人头骨雕走马灯充分再现了几百年前的风物景致,有重大的历史价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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