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包责任制)
韩老太爷从结婚以后,就在这种协同合作、大家一起干活的作业模式里,度过了他人生最辉煌的岁月,说这些岁月辉煌,不是因为韩老太爷在这一大段时间里做了多么骄人的成绩,而是因为这一大段时间是韩老太爷最年富力壮、最有精神头、最能干事业的岁月,这一点对于每一个人来讲,都是成立的。若要说到,韩老太爷在这最辉煌的一大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想来想去就三件事,“第一件跟着大队搞建设,第二件养儿育女,第三件抱养孙女孙子”。说到养儿育女,抱养孙子孙女,可算得上是一件能令韩老太爷乐开花的事,从韩老太爷的爷爷,到韩老太爷的父亲,再到韩老太爷自己,都是独个儿自己,韩老太爷虽然还有个哥哥,但是这个哥哥未及成年就早早地夭亡了,自然也没有写进家谱里,所以韩老太爷还是独个儿自己(按照传统,女孩不入家谱),不过这一切到韩老太爷的儿女那一辈就改变了,韩老太爷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十个孙子、五个孙女,十一个曾孙子、7个曾孙女,由此韩老太爷的家从孤苦伶仃,变成了村里的大家族,变成了村里的望族,韩老太还成了村里面最高寿的人,直到现在身体还很硬朗,饭量还能超过一个十岁的小孩。
俗话说,阴德积得多了,可以收获福祉,有的人对此深信不疑,有的人对此不以为然,若将这些归为封建迷信是无可厚非的,毕竟这些确实是属于封建迷信,然而对于封建迷信还要一分为二地看,诸如通过求神拜佛的方式来治病这类是要否决、抵制的,但对于那些导人向善的,如“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积阴德、获福祉”这类,还是应该传承下去的,毕竟这些在理念上是不错的,而且有利于塑造高尚的社会风气。韩老太爷善良了一辈子,也不喜欢欺负人,对于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他总是以德报怨,觉得既然事已经过去就让它彻底过去;比如后来斗地主的时候,武老二被村民五花大绑,随后游街,在游街过程有些受过武老二欺负的村民,直接对他拳打脚踢,韩老太爷对此却于心不忍;再如韩三东后来年老多病,有一段时间在镇子上住院治病,韩老太爷拿了点苹果、花生,走了20多里路去医院看他,韩三东看到韩老太爷后,以极其羞愧的表情微笑着说到,“你来看我,真是没有想到啊”,韩老太爷笑呵呵地说到,“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回到家大家再一起乐呵乐呵”,随后两个人又聊了2个多小时;虽然韩老太爷长大后,知道了韩三东那次的歪心思,但是这并没有改变韩老太爷对韩二东兄弟的感激之情,这也是韩三东生病后,韩老太爷会去看韩三东的缘由,直到现在,每逢大年三十下午四五点,韩老太爷去上坟,给祖辈烧纸钱的时候,都会在韩二东叔叔的坟前烧点纸钱,倒几盅酒,以表韩老太爷的感激、思念之情。
做人善良点,多积阴德,不忘感恩,想来总不会错,就算不能获得相应的福报,也要坚持这样做,因为这是我们的民族性格,而有这种性格的民族会是一个高尚的民族、和谐的民族、友善的民族。一起干活的集体作业模式结束于1983年,这一年以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推广至全国范围,那时韩老太爷53岁,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让村民们开始了一种新的作业模式——自产自销、量入为出、自负盈亏,而对于整个国家来讲,自然迎来了又一个新的时代。随着集体作业模式的结束,韩老太爷的年龄在渐渐变老,身体的活力在步步下降,适应新事物的朝气在慢慢变弱。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准备推行的时候,韩老太爷是有点不适应的,觉得弄了一辈子的集体生产模式,突然变成包产到户,包干到户,有点适应不过来;然而适应不过来的同时,韩老太爷又充满期待,觉得以后种地打出来的粮食,可以归自己支配,对此又充满兴奋,毕竟人的本性就那么回事,拿在自己手里,感觉比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踏实。
令韩老太爷对包产到户兴奋的另一个原因是,集体生产模式的效率越来越低,不像新社会刚成立那会儿,那时大家干起活来都是热情高涨,越干越有劲,大家干活的状态用争先恐后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那时候比较流行的宣传口号是多、快、好省,后来很多人对此略有微词,觉得这是盲目地激进,其实这样的观点是有失偏颇的,当时的社会确实经历了人人都讲究多、快、好省的阶段,那时候之所以可以这样,首先是因为大家首次体验到集体生产作业模式,觉得新鲜,而且首次体验到干活原来可以这么热闹,其次是因为大家卸掉了旧社会阶级体制对精神压迫的包袱,使得大家的精神状态格外兴奋,所以大家都乐意拿出了十分的精神头和十二分的体力,进行新社会的建设。后来随着村民对国家主人这个身份的习惯,那种精神刚解脱时表露出来的兴奋感与优越感就逐步褪去,以及对集体生产模式的逐步熟悉,使得大家慢慢就变得疲态、懒散,开始搞点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事情,尤其对于那些性质本来就懒散的人,一到干起活儿来,就各种对付,能少干就少干,能不干就不干。在集体生产模式里,最担心的就是出现这种懒散的人,这些人会成为整个集体工作效率下降的催化剂,很多时候对于一个30人或50人的生产队,可能就因为一两个懒散的人,就把整个生产队的风气给带坏了。最开始韩老太爷出于包容、理解的心,对这些滥竽充数的人还不那么反感,觉得他们少干了也无所谓,顶多就是自己多干点,多干点活也不算啥吃亏,但后来韩老太爷发现不对劲,这压根不是自己多干点就能回避的问题,而是如果有人少干了,那么这类人就会成为其他人效仿的对象,最开始韩老太爷觉得他会成为大家效仿的对象,有句口号不是说“劳动光荣”么,后来他发现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大家更喜欢效仿那些懒散的人,自此韩老太爷对这些懒人就开始讨厌、怨恨起来,不过这些厌烦情绪一直滞留在韩老太爷的心理,从来没有说出来过。所以,听到村里以后搞联产承包责任制,他就意识到这些曾经的“懒人”,好日子该到头了。
虽然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让韩老太爷有了很多兴奋、期待的念头,但是若因此就认为韩老太爷更喜欢村里搞联产承包责任制,那就大错特错了,当村里边说准备搞联产承包责任制时,这消息着实让韩老太爷半个多月没有睡好觉,感觉那段时间他比村上任何人都想得多、愁的多,虽然他对联产承包责任制表现出来一点期待,但是与其说这是期待,倒不如说是现实面前的自我安慰、自我鼓励。想想也能理解,韩老太爷这一代人最青春的年华都是在集体生产模式里过来的,到50多岁来这么一出,怎么能够短时间内适应,其实那一段时间,不仅韩老太爷对联产承包责任制不安,其他邻村的也大有人在,对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态度跟韩老太爷一样,因为谁都不知道,一种新的生产作业模式,在运行过程究竟会发生什么,这些未知让他们对新的生产模式感到恐慌、没底。他们既兴奋于可以有私产,可以不再受懒汉们的拖累,却又担心于新的作业模式下,粮食亩产量会不会下降、遇到灾荒年粮食收成不好时政府会不会接济、秋收后犁地时能不能协调来犁地的牛、给农作物施化肥时能不能买到化肥、大锅饭分开后各家是否都能有齐整的炊具、小孩以后上学是政府统一安排还是自掏腰包等等说不完的担忧。不过在历史的巨轮面前,大家都没得选择,只能带着各种忧虑上车,你想不上也不行,社会逼着你上,否则遗弃你的不是历史,而是滚滚向前的社会。
两三年后,关于联产承包责任制推行时的种种忧虑,早已消失遁形,无处可见了,因为大家都成为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受益者,粮食打得更多了、腰包里的钱更鼓了、家里摆设的家伙什更多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也转变为,你家亩产多少斤粮食、你家地用的那个化肥、种完地后去那里可以打点零工、明天要不要去换面(用麦子去面粉厂换成面粉)等内容。要说到联产承包责任制推行后,有没有什么副作用,确实也是存在的,比如原本上学的小孩辍学回家去务农、原本纯朴大方热情的村风变得现实、原本跟大队熟络的关系变得疏远,其实这些不能简单地归为副作用,本质上来讲这是一种选择的成本,任何一种模式都会有成本,比如拿集体生产作业模式来讲,它也附带有很大的成本,比如效率越来越低、通过户籍方式限制了村民的流动、把人的思想束缚在统一管理下。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经济社会发展的活力得到前所未有的激发,很多社会新的产品开始流入农村,丰富了村里的生活,尤其在90年代以后,这种流向进一步加快。80年代以前,村子里几乎都是石头房子,这之后很多户人家都翻修了房子,把两层的石头房子变成了两层的红砖房子,屋内的家伙什也全换了,小板凳换成了沙发,方形的木头桌子换成了大理石面的长桌子,老式的衣箱换成了衣柜。再后来,村村户户添置了缝纫机、录音机、电视机、自行车,这些变化用了不到15年。如果要谈到变化不大的地方,那就是吃饭这一块,似乎中国人从来就把吃饭当成是,最不打紧的事,比如宁可吃的差一点也要买房、买车,宁可省两顿饭也要买件体面的衣服。为什么说吃饭这一块变化不大呢?因为吃饭的饭食类型还是老以前那几样,肉类很少吃,除白菜萝卜以外的菜很少吃到,那时候方便面都很少吃到,吃方便面像是吃的稀罕物件。
(古稀那年后)
如果“食”代表的是人们生活质量的软件,那么“衣”、“住”、“行”就代表着生活质量的硬件,在2000年以前,农村生活的变化主要发生在硬件上,随后的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这一历史大事件焕发了中国民营经济的活力,与人们生活水平息息相关的轻工业开始出现快速发展,这以后人们生活质量的软件开始不断跃升。2000年的时候,这一年韩老太爷70岁,他最小的孙子8岁,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全国范围已不紧不慢地走过了17个年头,大家早已淡忘了公社、集体式的生活方式,逐步适应了独家独户,关起门来过自己时光的生活方式。大家“衣”、“住”、“行”的改变从侧面印证了,这17年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伴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农用机械开始在农村逐渐普及,独家独户在农业生产上越来越独立,大家的思想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比如过年拜年时候,之前是磕头,后来慢慢变成了作个揖,再如之前大家比较忌讳白色内衣的服,后来白色的衬衣开始风靡流行,亦如大家之前的娱乐方式逐步转变为听音乐、看电视、打麻将、打扑克。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跟上,生活不断丰富的节奏,比如韩老太爷就跟不上,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及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后,韩老太爷在思想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发生变化的地方是年龄,体现在脸上的皱纹里,越来越苍老,再有的变化就是生活水平,之前大家很少吃白面馒头,很少吃大米饭,后来这些都是平常饭。1980年的时候,韩老太爷50岁,家里说要给他过五十大寿,他非常肯定地拒绝了,因为那时大家还沉浸在吃大锅饭的意识里,村里几乎没有人家给老人办大寿;再就是韩老太爷这个人不喜欢给儿女找麻烦,在对待儿女的态度上,韩老太爷的态度始终是能不找麻烦就不找麻烦,能让儿女轻松就绝不增加负担。当时韩老太爷的儿子之所以要给韩老太爷过大寿,一是觉得韩老太爷这一辈子太辛苦,二是觉得在那个时代人过了50岁,基本上就算是步入老年时代,能过一个是一个,免得以后留遗憾。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都错了,大家低估了随着经济的发展,医疗条件的改善,人的平均寿命会从50多岁,提升到了70多岁。2000年的时候,韩老太爷70岁,是韩老太爷唯独没有拒绝给他办大寿的一次,后来的八十大寿、九十大寿,韩老太爷都默默地拒绝了,七十大寿以后,韩老太爷的思想发生过两次改变,韩老太爷拒绝过八十、九十大寿,可能与这两次思想的转变有关系,现在韩老太爷的儿女、子孙们就想着有机会给他过百年大寿,按照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这个希望还是很有可能实现的。
韩老太爷过七十大寿的时候,面容上流露出了他近20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兴奋,他兴奋什么呢,没有人能说清楚,可能等我们到了这个年纪就能体会到。韩老太爷的七十大寿,成为临近几个村持续热议的话题,大家都为韩老太爷现在美满、幸福、和谐的家庭生活而高兴,大寿那天,光韩老太爷的儿女、儿媳、女婿、孙女、孙女婿、孙子、孙媳、外孙女、外孙子、曾孙、曾孙女加起来就有五十多口人,再加上村里旁支上的本家人,以及临近村的亲戚朋友,这些人加起来达到了八十口人以上。2000年的时候,能够把所有家人、亲戚聚到一块的家庭,已经越来越少,这也是村里村外的人羡慕韩老太爷的地方,家里人丁兴旺、热闹,家庭关系和睦、温馨。韩老太爷的家还保留了一项传统,他的10个孙子,都有小名,而且这些孙子的小名在村里都被叫开了,这些小名就是他们在整个大家庭的顺序排行,比如韩老太爷的二儿子家的老二,在整个家庭里排第5,他的小名就是“5了”,在临近几个村,也就韩老太爷家还保持了这个传统,这个传统让韩老太爷家里的子孙,更讲究孝道,更尊重家里的长者。俗话说,“兄道友,弟道恭,家庭睦,孝在中”,这句话一点都不错;无论是小家庭,还是大家庭,家庭关系要想和睦,遵从“兄道友、弟道恭、孝在中”的秩序是非常有必要的,只有做弟弟的尊重兄长,家里的长幼秩序不乱,家庭的关系才能维持好。
在寿宴开始时,韩老太爷说了一段开场白,以作为他七十岁时的人生感悟,这次的开场白,全是与他有关的内容,丝毫没有说教育人的话,他说到,“人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我是非常感谢命运的,总的来说的这一生还算是比较顺利的,虽然没有什么成绩,但是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困难,现在令我高兴的就是儿孙满堂,这种幸福在咱们村,估计也是没有人能够享受到的,就算是武老二也没有能享受到这种幸福,不过我的脑子越来越不管用了,可能你们中的很多人已经记不清了,尤其是你们这些外孙女、外孙子”,说到这些时,韩老太爷略略张嘴,轻轻地一笑,好像是幸福的笑,又好像是不好意思的笑,停顿一下后,他接着又说到,“活到这个年纪,我也算满足的,再往后的岁月,我就是按天数着过了,不能再按年数了,能早上醒着起来,就算多增了一天的寿命,如果能这样数着,数了365天,那么就算多增了一年的寿命,我对于岁数已经没有什么祈求了,只要能不生病,别让我老了又遭罪就满意了,就这吧,大家都开始吃饭吧”,说完后韩老太爷就坐下了,动动筷子吃了点寿糕,就让大家开始吃饭了,这一整天,大家都是在热闹、兴奋、快乐的气氛下,过完的。
七十大寿过完后的半个多月,韩老太爷都是一副美滋滋的心情,那半个月可能是他成家后,最闲的半个月,啥事没有管,啥事没有问,早上6点多起床后,就沿着村与村之间的土路散散步,散完步回到家吃吃早饭,吃完早饭后喜欢拿把䦆头去菜地干点农活,干农活的习惯一直持续到韩老太爷85岁左右,85岁以后韩老太爷的些许生活习惯发生了些变化。加入世贸以后,中国经济发展的越来越快,大家的生活质量越来越高,加入世贸以后,关乎大家生活质量的硬件、软件都在快速同步提升,不像2000年以前,尤其是1995年以前,生活质量的硬件与软件没有同步发展。2000年以后农村的变化是,摩托车逐步在农村变得常见,有些人家直接从自行车时代过渡到面包车或小轿车的时代,衣服的种类也越来越丰富,之前不多见的夹克、牛仔裤、T恤衫、衬衣以及羽绒服渐渐变成了日常穿的衣服,大家的伙食也得到了很大改善,鸡蛋、猪肉、鸡肉都成为家常菜,牛奶、酸奶、露露、碳酸饮料成为随手可以买到的东西。2003年那会,韩老太爷胃口比较好,没事了就喜欢在家里煮大肉块、豆腐块或鸡肉吃,吃起来时,一副很有嚼劲的样子,那段时间动不动就喜欢给孙子们上课,说到“现在的人一弄这不吃,那不想吃,现在生活这么好了,这人还有啥好挑剔的,想想我们那会,谁吃过白面馒头,谁能吃上这肉”。
有句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多数人对此的理解是不能忘记学习,其实这样的理解只对了一半,对这句话正确的理解是,我们既要保持终生学习的态度,还要进行跨学科学习、学习新东西,而不是把学习的触角一直放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内。只有跨学科学习,不断学习新东西,才能不落后于快速发展的社会,才能与社会的最新思潮保持一致。韩老太爷属于那种不怎么学习的人,不过细细想想,他们那一代本身就很难养成学习的习惯,他那一代人小时候能够读几年私塾的人,都是寥寥无几的,更何谈养成终生学习的习惯,所以韩老太爷这一辈子的文化程度比较低,而且为人还比较保守,对于新事物的接受速度非常慢。经济的快速发展,不断把新思潮带进村里,外出的、年轻的人越来越过着新潮的生活方式,而安土重迁的韩老太爷对这些新的东西比较反感。比如韩老太爷反感他的孙子们打麻将,认为打麻将是赌博,赌博会导致妻离子散,把好好的家庭给毁掉,好几次他的几个孙子在家里打麻将,直接被韩老太爷掀掉了桌子,顿时把大家弄的都很尴尬;有一年冬天的晚上,有四个十多岁的孙子,在韩老太爷的二儿子家打麻将,正好被韩老太爷发现,他推开打麻将那个房间的门后,直接动手就往这几个孙子的背上拍,当然用的劲不是很大,不过这四个孙子也灵动,“你打我,我就跑”。韩老太爷还反感他的孙子们留长发,2003年那会,他有个孙子在县城上高中,星期天放假回家,韩老太爷一看见他这个孙子留了一头长发,就很气愤的说,“头发留这么长,把眼都盖住了,还有点正形没有”,韩老太爷反感孙子们留长发,是因为他觉得这些发型不是一个正派的人形象,他把这种发型定位流氓习气。除此之外,韩老太爷还反感孙子们一边干着活,一边戴着耳机听着mp3,觉得这种行为轻佻、不庄重,而且他也听不懂这些歌曲,欣赏不动这些艺术,他喜欢的娱乐方式就是听戏,把听戏当成是最好的享受,有时候他也给孙子讲戏曲,给孙子们说那一场戏曲唱的比较好,不过他的孙子们对于戏曲是一脸茫然,听不懂戏曲,也没有听戏曲的兴趣。
加入世贸后,虽然韩老太爷的生活越过越好,但是他的内心却是越来越孤独的,感觉外边的世界跟自己之前经历的越来越不一样,慢慢的他的脾气变的也越来越大,对于很多新的事物也是越来越烦,由此还跟他的孙子闹出很多不愉快,他觉得他的孙子们不应该沾上这些恶习陋习,他的孙子们觉得这些都是很正常的生活,没有那么多计较,不应该动不动就认为打个麻将、留个长头发、去歌厅唱个歌,就变成了地痞、小流氓行为。2000年以前,韩老太爷跟孙子们的交流还是比较顺畅的,这以后他与孙子们的关系就越来越远,孙子们开始有意识地躲着韩老太爷,感觉被他撞见容易找不自在;若是正好撞见了,孙子们就会若有其事地,听韩老太爷唠叨两句,韩老太爷唠叨着,孙子们敷衍着,看似交流得很好,其实是一个真心实意,一个虚情假意,不过这种虚情假意在形式上表达了孙子们对爷爷的尊敬。在这种事情上,是分不清谁对谁错的,若说韩老太爷错了,但韩老太爷的心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孙子们不要走了偏路;若说孙子们错了也不对,毕竟韩老太爷在传授一种错误的观点,对于错误的观点以应付的方式来承接,似乎也无可厚非。虽然孙子们不断地给韩老太爷打着太极,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孙子们对韩老太爷的尊敬与孝顺之心,不过这种代际之间的思想鸿沟还是阻断了爷孙间的感情联络与沟通,渐渐地爷孙之间的沟通就流于形式了。再就是孙子们在外边接受的很多新事物、新思想、新行业,都是韩老太爷所没有接触的,这也导致爷孙间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
2005年以后,韩老太爷的孙子们陆陆续续都结了婚,这以后韩老太爷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少,他也发现了,自己越来越跟孙子们聊不到一块,索性就直接不聊那么多了。话变少的同时,韩老太爷的性格又开始变得温和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动手打他的孙子们。随着孙子们一个接一个的结婚,韩老太爷操的心也越来越少了,可能是觉得自己真的应该从家庭的事物里退休了,也可能是记忆力的逐步下降,不足以支撑自己去操那么多的心,亦或者是,越来越多的曾孙子出生,他把注意力转到了曾孙子身上。韩老太爷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出生的曾孙子,满心欢悦,总想多抱抱,不过孙子们出于对韩老太爷体力的考虑,一般让韩老太爷抱会曾孙子以后,就接过来孩子了,以免累到老人。等到韩老太爷80岁时,韩老太爷住的这个村子里的人家越来越少,大家陆陆续续都搬到了县城住,平常村子里基本上都是些老人,年轻的要么出去打工了,要么搬到了县城,平常孩子上学所以没有时间回到老家。韩老太爷后来在县城也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后来不想在县城待着了,就回到了老家,再也没有去县城住了,他觉得80多岁了,人老的差不多了,还是回到故乡吧,如果有点意外,心里踏实,毕竟在家里待着,韩老太爷只把故乡当成自己的家。
从2005年韩老太爷的性格再度变的比较温和以后,他就彻底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每天六点多起床,然后沿着村与村之间的乡村路溜达溜达,要不就去菜地里干干农活,其它的啥事就再没有管过,也没再训过孙子们。在吃饭上,早饭是韩老太爷最标准的一顿饭,一碗稀饭,两个鸡蛋,每天都是如此,韩老太爷就在这种安逸、闲散的生活方式里走过了10个年头,性格养的也愈发地从容了,对于一切的身外事表现的越来越不关心,一副标准的养老生活,唯一的缺失就是没能干点有意义的事,从而保持自己的大脑活力,大脑活跃点,能够让人表现的更有灵气,而不是一副暮气沉沉的老头,或许老人与老头的区别就在于,精神头上的差别吧!到2015年的时候,韩老太爷85岁,虽然身体还比较硬朗,但是生活习惯还是有了点与之前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吃饭,之前中午吃大米饭可以吃一碗,现在只能吃半碗,吃半碗就不饿了;早上喝稀饭也只喝半碗,唯独没变的是两个鸡蛋继续吃着,早饭上还有变化是,吃完早饭两个小时候后,会喝一盒纯牛奶;再有的变化是,日常生活开始依靠上了药,主要是一些助消化的,防止大便干结的药;还有的变化是,早上起床变成了7点,不是早上醒得晚了,相反醒得更早了,只不过醒来以后就躺在床上歇着,不睡觉、不起床,也很少再拿着䦆头、锄头去菜地干农活了,似是体力已渐渐支撑不了那么大的活动量。人总是要老的,岁数只要到了,身上就会出现很多老年人的特征,韩老太爷90岁时,有一次给他的孙子聊天,总结到,“我能活这么大岁数,相当不容易了,这一辈子也没有啥好欣慰的,唯一欣慰的事,就是我善良又本分,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感觉老天爷对我也不赖,没病、没困难的,让我活了这么大岁数”。
社会向前转动的轮子从不会停歇,在2005年到2015年的这十年间,中国社会还发生了许多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大事,比如,2005年废除《农业税条例》,交公粮的时代退出历史舞台;2008年中国成功举办奥运会,将中国名片散向了全球;2010年甘肃开始推出高龄补贴政策,随后这些政策复制推广到全国,使亿万老年人享受到了政府的民生福利补助;2013年以来,中国开始进行全面深化改革,涉及教育、医疗、生态、金融、就业、住房、养老等方方面面,给亿万中国人民持续地释放了政策红利,激发了市场活力,提升了人们的幸福生活指数;在未来,相信还有更多惠及普通大众的方针,这些方针依旧会惠及亿万中国人民,虽然很多人可能会看不到这些变化,但历史的车轮告诉我们,能不能看到不重要,重要的是该来的,是不会缺席的,望未来一切人、一切事都美好!更愿老年人长寿、健康!(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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