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千年,历史小说文集》
本文集收录了
中篇历史小说五篇:《从驿女到王妃》《永乐十七年》《庆成郡主》《刺杀中国报业巨头史量才》;
历史随笔两篇:《追溯百家姓源头》《“太原制造”的开国皇帝们》
历史长篇小说一篇:《国术》
其中,《从驿女到王妃》获新疆作家协会举办的2007届短篇小说大赛优秀奖;《“太原制造”的开国皇帝们》和《百家姓》被三十多家媒体采用;
历史中篇中说《国术》系由长篇小说《国术》改编(情节有重大变化),原长篇小说《国术》获台湾2009届温世仁百万大赏比赛第一名,已在台湾和大陆出版简繁体
《从驿女到王妃》
--只是因为一次偶然一瞥,一个驿长的女儿,最终成为了一个国王的皇妃,又成为一个短命王朝的王后。但她想得到的仅仅是一段真情……
--两千五百年前的春秋时期,楚国为吴国所灭,但一个普通女孩却奇迹般的让楚国复国了。但这个“灰姑娘”和她的“王子”却没有得到《格林童话》那样美好的结局。
引子
周敬王六年,公元前514年。吴地之西,天目山北。
圆月东升,银色月光铺在山中马尾松和杉树混生树林的树冠上层的叶子上边,树林随着山势的起伏象凝固的白色的波浪。但夏风吹过,这波浪又活了,所有的树叶都摆动起来,发出如海涛般宏大的声音。风涛之中夹着夜鸟惶恐的鸣声。
因为树是高大通直的,并且厚密的树冠遮蔽了月光,走在树下如走在空旷复杂的洞穴中。两骑吴国的驿使飞马奔在山坳之内。不远处是隐隐闪烁的灯火,那是设在山中的驿站。
两人终于到了驿站。驿卒听到了招呼声,急忙出来牵过马匹。屋外插着松油火把,火焰在风中忽长忽短的伸缩着,屋内点着昏黄的油灯。
两个驿使脱了外衣,用帽子忽忽的扇着风。他们箕坐着,两腿伸开,全身放松,等着驿卒送过饭来。
“真热,跑了一天,真不容易。”一个长脸的驿使说。
有人送了凉茶来,问长脸驿使:“张哥,吴都里又有什么新鲜事呢?”
“孙将军斩了大王的两个宠妃!”张哥用很夸张的语气说。
孙将军是新近从齐国来吴的孙武,吴王因其著《孙子兵法十三篇》而打算重用他。
“为什么?”送茶的人惊问。
“孙将军用大王的宫女练兵给他看,但宫女们嘻笑打闹不听命令,他就斩了带队的两个大王的宠妃,宫女们都吓坏了,无敢出声……”
“孙将军怎么样?大王处置他了吗?”
张哥使用很低的声音,象说着机密,“没有,大王只是说‘请将军回去休息吧,寡人实在不能再看下去了。’孙将军却说‘大王只是喜欢我论兵,并不真想用我带兵呀。’大王听了,立刻就拜他为大将军。”
围在一起听的人都不作声。吴楚打了近百年的战争,刚刚停战不久,恐怕自孙武拜将后又要开始打仗了。
一阵子沉默之后,另外一个圆脸的驿使又说:“可惜了,大王的那两个妃子可真是漂亮。我见过的。”他以前是宫中卫戍的军士。
“能有我们的罗姑娘美吗?”一个青年驿卒不服气的说。
“罗姑娘是谁?”
“是驿长的女儿。”张哥说。他是老驿使了,见过驿长的女儿。
“真想见识一下,可我们马上就要上路了,明天早上一定要赶到泾地去。”
一
清晨,天已大亮,碧空无云,漫射着灿烂的阳光,但太阳仍被大山挡住面目,只在西面的山头涂上几处金斑。薄雾渐渐升起,空气潮湿腻滑。一队车马自东向西缓缓行过来,在驿站前停下。三个衣着华贵的人走进驿站,十几个兵士护在周围。有人通知了驿长。驿站中的人都忙碌起来。
酒菜上桌。三个人谈笑风声。其中一个年轻人,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微黑,肩膀宽阔,大眼浓眉挺直的鼻子,有着坚毅果敢之气。笑是不出声的笑,饮酒是大口的饮。酒喝完了,他又抬头要酒,看到对面侧门之旁一个小姑娘正专注的看他。她大概有十三四岁,纤细的身材,还梳着少儿的垂髫,但却有着淡淡修长少女的眉,二目如漆,双颊丰满,嘴唇红润微微抿着,唇角眼波中含着特殊的神情。在他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很美的小姑娘,虽然他也只比她大几岁,但他已经走在了成人尔虞我诈的路上,如今奉命出使晋国,已担负起两国相交的重任。
小姑娘好奇的看着这些与众不同的人,那个青年更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仅去过驿站之外的小镇,父亲手下的驿卒赶着车带着她去采购衣食用品。这个青年有着特殊的气质,与她以前遇到的小伙子是不一样的也将会胜过她以后见到的男人。她知道他是谁,驿卒告诉过她,他是吴王之弟,夫概。
他们出发了,将去两千里外的晋,中间还要路过蔡、陈、宋、郑等国,路途遥远,将会去很长的时间。待他们回来时,她就已到了既笄之年(古时女子十五岁成年的年龄),那时她要盘起时新的发型,穿上美丽的姣服采衣,调好明艳的红粉胭脂,等候他的到来。她相信,他一定会为她着迷,他是会娶她的。
梅雨来了一季又一季,溪水涨了又落了,树林的颜色浓了又淡了。两年过去,东来西去的只有驿使和行人,这年春,她盘起了头发,插上了玉笄。
夏初,连绵的梅雨使驿路泥泞不堪,驿站里到处都溅着红壤的泥点,象很久以前干结的血,又被雨水泡开。
一队车马自西向东缓缓行过来,在驿站前停下。三个披甲的军官走进了驿站,十几个护兵护着一个囚车。驿长早得了消息,换马备饭,递毛巾,驿站里又忙碌起来,驿站上腾起乳白色的炊烟和着淡青色的雾霭。
她在楼上看得分明。那囚车里的人正是夫概。他宽肩阔脸,大眼浓眉,浑身溅着红泥,仍不失坚毅果敢之气。
她的心仍为他激动的跳。她换上了早已准备的姣服采衣,对镜画上了红粉胭脂,她知道他和她是没有希望了,但她要让他知道她是值得他爱的,若能得到她将是多大的幸福。
“给他些酒喝。”一个军官指着囚车里的人,命令驿卒。
她捧了酒走过去,三绺云鬟,霓裳蕙带。
昔日他眼中的女童,已经成为少女,亭亭玉立丰盈秀美。
他接过酒,大口的饮,不出声的笑:“你叫什么名字?”
“罗沁。”她答。
“很好听的名字。”他喝尽了酒,“再来一碗。”
他喝了三碗酒,向她道了谢,她感到他炽热的目光。
“我好象见过你的。”
“是的。”她低了头,垂着眼皮,睫毛象两把乌扇。
“你知道?在哪里?”
“就在这里,这个驿站。”
他想了一会儿,但并没有想起来。
这支队伍又上路了,冒着淅沥的梅雨。她看着他们消失在烟雨之中,车轮声在山谷中回荡,心中怀着惆怅和迷惘。
“那是夫概君吧?他为什么成了囚犯?”一个人问驿长。
“他在晋国与晋的重臣祁傒孙、叔向子私交,晋六卿灭二人之族,也把他囚禁了一年,吴国刚刚派人把他接回来。他有辱使令,所以用囚车押送。”
“会治他什么罪?”罗泌问。
“不知道。吴晋联盟攻楚几十年,他的性命还要晋国说了算。”
那一刻间产生的初恋,在积聚了两年之后,又在这一刻间化成了云烟。
悲莫愁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新相知与生别离,竟让她同时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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