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子
独立井台忆父亲,
辘轳嘎吱绞碎心。
一肩挑满两桶泪,
喜能为母把忧分。
担水对成年人而言,是件简单容易的事情,确实不足挂齿。但是,对于少年时代的我来说,担水充满了苦难和辛酸,桶里担的似乎不是水,而是辛酸的泪,是生活的悲。
井台·辘轳·三环套
二、父亲撒手人寰
六十年代初期,三年自然灾害,使举国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在苦难、病魔和饥饿中丧生。我家也未能逃脱历史的厄运。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为了生存,树皮都被吃光了。
一九六一年农历三月初六这天,是个天昏地暗的日子,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这天,这天,生父因长期劳心劳力,贫病交加,身染重疾,因无钱医治而撒手人寰。
生父走的时候,仅仅36岁,36岁啊!人生还没有走完一半路程,怎忍心撇下娘们六个,就这么一走了之!祸从天降,如五雷轰顶,天塌地陷。全家人哭声一片,撕心裂肺心,窑洞在颤抖,潼河在哽咽;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
地窑,地下窑洞,也叫“地坑窑”、“天井窑”等,为窑洞式住房的一种样式,被称为中国民间“建筑奇迹” 。
任由我们捶胸顿足地哭喊,父亲静静地躺在那里,躺在那里静静的,像睡着了一样。但是,他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再也站不起来了,他累了,他永远地睡着了,永远地休息了,永远地,永远地……
全家的顶梁柱就这样倒下去了,永远地倒下去了。我们再也看不到他那熟悉的身影了,再也听不见他对我们的教诲了,再也得不到他对我们的呵护了。
三、安葬父亲
家里本来就无粮无钱,穷得叮当响。因此,父亲的安葬只能因陋就简,至今一想起来就止不住心酸泪奔。棺材连想都不敢想,最后在村里借了一块竹床板,这哪里是竹床板啊!这是工人疗养院建院时用来做围墙的竹篱笆!
父亲头上戴着一顶旧帽子,身上穿着一件带着补丁的大衣,只有鞋稍微新一点,大概有七成新。乡亲们把父亲的遗体放在竹床板上,用牛筋绳捆住床板,两个人用一根长椽抬起所谓的“棺木”,晃晃悠悠地走向坟地。我们兄妹跟在后面放声痛哭,最小的弟弟不会走路,靠别人抱着去送葬。
下葬完填土时,我真想扑入墓穴,拽住父亲,我真的不相信父亲死了,他只是累了,睡着了。当时送葬的许多村民乡党都跟着我们一起流泪,有的止不住跟着我们失声痛哭,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至今还时时萦绕在耳旁,那悲恸的场景,至今还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
生父在世时,因贫病交加,食不果腹,又无钱治病,全身浮肿,整个身子肿得像块发起的面包,眼睛肿得只有一条缝。那个年代,像父亲这样的人不少,有好多人都没有挺过去。国家、生产队为这些人办了个康复院,每天吃的和家里差不多,就是多了一把用盐水煮的黄豆或黑豆,生父总是舍不得吃那把豆子,拿回家分给我们兄妹吃,我们一个个像没出窝的小燕子一样,每天盼着父亲给我们拿黄豆回来充饥。父亲走后,我的内心万分愧疚,要是我们不吃父亲的那份黄豆,父亲就不会走。现在一把黃豆,一碗米饭,几个馒头,甚至一盘肉……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要知道在那个年代,那可是能救人命的一把豆子啊!
未完,待续
2022年2月于西安
【作者简介】:庞改过,昵称:石榴人家,童年命运多舛。65年初中毕业于华清中学,考入临潼城关中学就读高中,其中两年在文革动乱中度过,68年从临潼城关中学高中毕业。69年参军,后从连级干部转业到七七一所为主任科员。2008年退休,现在尽享天伦之乐,偶尔写点诗文,抒写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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