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元曲

犀牛历史 52 0

  我买了一套<唐诗 宋词 元曲>,原想这样的书也只是给小孩子以后看的。可随手一翻,一眼看见这么一首<失题>“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逼。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他时才算得。”不禁感叹,有把相思写得这么巧的吗?相思有如欠债的,日甚一日的愁,只有见到相思的人,这连本带利才还得清。哦,就这么几个字,放了多少感情在里面。可以想到那么一个女子在望呀望的等她相思的人,那思念在心里狠狠地催。只觉得文字的美,文字的活。忍不住全部拿来,细细地看。

  这套书共九本,唐诗、宋词、元曲各三本。对于元曲,好象接触很少的。上中学时,也只学过一篇关汉卿的吧。粗略地翻了几下,又看几首,心里喜欢,拿来与大家赏。

  看这一首,也是<失题>:“从别后,音信无,梦儿里也曾来到。问人知行到一万遭,不信你眼皮不跳。”哦,看我向见人就问你行踪,问了一万遍,就不信你眼皮不跳,耳朵不热?多么俏皮呀。又忧又怨,又怨又想,又想又爱,又爱又喜。一个小女人不是活脱脱站在你面前吗?

  想想过去的那些女人,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爱人远行,一般是不能同去的。古代的通信不发达,不能象现在一样,不用电话可以用手机,不用手机可以发短信,不发短信可以上网,有QQ,有信箱,还有聊天室。实在不成,大不了,买了机票就飞过去嘛。有什么呢?可那时的女人只能在家里等,从好的方面来讲,对方还给你写信,可 是不是也要几个月呀。要是对方不写信呢?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自己把自己休了吧,只有等。

  再看这一首<夏>:“俏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扬堪系马。困坐面窗下,数对清风想念他。蛾眉淡了教谁画,瘦岩岩羞带石榴花。”一个俏冤家,真是又爱又恨又烦恼又舍不得呀。想都想瘦了,还不忘一个羞字。让我想起古代那种用扇遮住半边脸,偷看一眼心上人又马上遮回去的女人。这种情感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看元曲,这些文字,都只是十多个字。却写出女人的情感、面容、表情乃至复杂的心里活动。现在的人倒是干脆。“我爱你”三个字也说出了一切。可是怎么爱什么呢?怎么爱呢?爱多久呢?今天爱,明天还爱吗?都不能反应出来。所以女人们会一再地追问男人:“你爱我吗?”若得到否定的回答,自是伤心了。可即便得到肯定的回答,真的就信吗?所以问过之后,还是又一遍遍地问:“你爱我吗?”一遍遍地,从不嫌多余。也不怕问多了作废。

  这里也有大白话的。“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想想一个妇人也真难。寄给你衣服你又不回来,不寄呢?唉,又担心你冷。妾身真难。要是现在的人会怎么样呢?一个电话过去:“天冷了,你自己买点衣服吧。”“不穿?”“你爱穿不穿吧?”把那些个想呀,难呀,担心呀,思念呀都化掉了。

  不知道古代的女人会不会大声说话,会不会吵架。写出来的东西都是这么地巧、这么地雅、这么地深、这么地静,这么地活。我一个女人都深深地感动。不知那些很多年前的女人所写的男人们感受到没有,有没有急急地赶回去还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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